这是个很糟糕的晚上。
我的头疼得要命,耳边不断回响着不知道哪来的呼吸声,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刚把斯内普额外给我留的有关黑魔法的论文写完一页,寝室里的那只黑猫又叫了起来。
“闭嘴!”我不耐烦地把第二页羊皮纸揉成一团扔了过去。但是它没有停下来,反而叫得越来越凄厉,爪子不吝力气地划上了我的腿——地板上有一条水痕,从我的枕头上断断续续地蔓延到我脚边。
我嗅到了一股腥味。
直到猫咪又在我腿上挠了一道,我才从恐惧中回过神,哆嗦着拽过袍子把它包起来。庞弗雷夫人,庞弗雷夫人,她说过她能帮忙的……
尽管现在已经是宵禁了,我还是直接抱着猫从休息室里跑了出去,跑过费尔奇旁边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过来,直到我转过楼梯拐角,身后的暴呵才响起:“小畜生,我会给你吃鞭刑的!”
害得我不得不钻了一条密道。
庞弗雷夫人是穿着睡衣从她办公室里走出来的,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谢天谢地,今天病床上一个学生都没有——它是要生小猫了,亲爱的,别担心,把它放在这个台子上吧——哦,这是你的校袍吗?”
我费了很大力气去听庞弗雷夫人说了什么,小猫在台子上一抽一抽的,庞弗雷夫人在晃手里的小瓶子,我一步步后退,撞到了医疗翼里的小推车上。
猫咪在叫,是那种动物才会有的低喘,我的手心还留着黏糊糊的血迹,庞弗雷夫人发出询问的声音。
“段里,我觉得还是你在这儿看着你的小猫比较好……我的天哪,孩子,你在发抖吗?”她试着把我从小推车后面拽出来,我躲开了她的手,“你的脸色可不太好看……好孩子,那是一只猫而已……”
不是的。
“看,已经有一只平安出生了,不用害怕,瞧,这只猫咪知道怎么照顾孩子……”
不是的。
“看来我们的猫咪给你留下了点伤口,出来吧,包扎一下。她不会再抓你了,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小宝宝……”
“不是!”我再一次拼命躲开了庞弗雷夫人的手,胳膊肘撞在墙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吧?她会照顾孩子只是因为她是动物,延续生命有什么了不起的……基因序列里强制执行的本能而已……真恶心……”
我从没想过这个,或者说,在说出口之前,我的脑海里从未编排过这些话。
庞弗雷夫人的表情一时僵在了脸上,但她很快做出了反应,脸孔上浮现愠怒:“我不管你理解不理解得了……一个母亲会爱自己的孩子,不仅是无可违逆的天性所致,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现在出来包扎伤口,然后拿上那些毛巾,对你的猫负起责任!”
她终于强硬地抓过我的胳膊,把我从小推车后面拎了出来,她甚至让我喝了一点缓和剂,我看着庞弗雷夫人发红的整张脸,觉得她也应该喝一点。
一直到最后一只小猫嗷嗷叫出声来,庞弗雷夫人都还牢牢抓着我的胳膊。小猫一共有五只,其中两只花色一样,可惜其中一个生下来就已经死掉了,我想好了要把它埋在海格的窗户底下。
我听从庞弗雷夫人的建议拿了一些水和猫粮过来,然后给水念了个加热咒。
“做得真好。”她马上表扬道,语气听着很疲惫,“我去睡一会儿,它们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你也可以留在这儿,天亮时我来叫醒你,好吗?”
我点点头,大猫在这个时候舔了舔我的手指,有点剌人。
“看,段里,她在感谢你呢。”
“是谢你吧……我什么都没做。”
“啊,不,你挺棒的。”庞弗雷夫人痛苦地说,然后回她的办公室里去了。
我坐在旁边的病床上,看着台子上卷在校袍里的一堆猫发呆,猫妈妈舔过了每一只小猫,包括死掉的那只,还活着的闭着眼睛滚来滚去,不过最后总会拱回猫妈妈怀里。
天色一个不注意就亮起来了,小猫睡得很沉,庞弗雷夫人的办公室开始有响动,那是炉火的噼啪声,然后是她又低又快的说话声。
“……是的,阿不思……是的,我试着干预她的心理状况了,她不像你想的那么信任我……不,我不觉得他们两个一样!像是情感缺失,绝对不是没有能力……总之,比我们想象得要困难,但还没到那种程度……”
等她从办公室出来时,被我吓了一跳:“噢!段里,你是睡了一会儿的吧?”
“对,”我撒谎道,“我刚醒。”
最后我们决定把猫先放在医疗翼,过两天再由我带回宿舍。
清晨的走廊上空荡荡的,我又借庞弗雷夫人的盥洗室洗了洗脸,然后趁其他猫睡着把死掉的那一只抱了出来,或许是都挤在一起的缘故,它身上也是暖的。迈进结了霜的冬天里,我甚至怀疑,它是不是也会冷。
海格不在小屋里,他的窗户底下已经被一小片沼泽占住了,我知道,那是乔治和弗雷德搞的。我大张旗鼓地挪开那些淤泥,用手帕把小猫的尸体包好,把它放进沼泽边缘的小坑里,然后又用泥盖上了它,牙牙这才在海格的小屋里发出一声吠叫。
城堡那边的窗户开始有人走过,我蹲在地上,一边的辫子散开了,衬衫的袖口沾着血迹,腿上绑着绷带,白色的球鞋上全是泥巴。
身后忽然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我抱着膝盖回头看,是海格,他把一块动物的肉按在遍布青肿的脸上,那条肉渗出来的血和他脸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他看见我明显一愣,不知道先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好,还是先把受伤的脸藏起来好。
我抱着膝盖没有动,下巴贴在肩膀上:“嘿,海格,今天过得怎么样?”
“嗯,啊,段里,你也挺忙的吧。”海格含糊地说,低着头快速经过我身边,钻进了小屋里。
我这才站起来,于事无补地拍了拍膝盖上的土,晃晃悠悠地回城堡——魁地奇球场爆发出一阵喝彩的浪潮。
原来今天有球赛吗?冬天虚弱的光刺痛了我的眼睛,穿球衣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们像鸟一样穿刺在太阳里,鼎沸的人声传来一次又一次——飞得好快啊。
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