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停在太阳中间,那一瞬间的构图很怪,其他人全都向四边散去,他一个人停在那里,影子仿佛就是看守太阳的锁孔。
不过这画面很快消失了,我揉了揉泛酸的眼睛,既然没课,回去好好睡一觉。
再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六点,梦很长很杂,我一会儿变成死去的猫被埋进地下,一会儿又在一个不认识的长廊里转来转去。房间被黑湖水压得一片昏暗,我深吸一口气,把脸埋进了枕头里,有洗发水的香味。
手指被戒指硌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反光,可以看清上面的字母“G”。
乔治打完比赛了吗?赢了吗?格兰芬多在开联欢会吗?
“你能不能别走,”就像是排练一样,我自言自语地呢喃,“你能不能别走啊?”
我重新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说出口,他也不可能留下。
艾莉亚?谁在乎。
哈利瞒着斯莱特林在做的事情?无所谓。
我自始至终唯一别扭的,只有乔治那句“我们可能不会在霍格沃茨毕业”,我清楚我只是借着别的幌子发脾气而已。我清楚只因为我不情愿就逼他留下,这是最没道理的事。
真他妈的,我还要在寝室里躲多久……
要是安舍在学校就好了,我就可以问她这种情况要怎么办了……
房间里完全暗了下来,我胡乱地辫了一下头发,决定去休息室里找点吃的算了。出乎我的意料,休息室里几乎坐满了人,大家快乐得像是在开联欢会。
“你睡醒了?”德拉科从人群中挤出来,愉快地举了举手里的披萨,“快来——你跟韦斯莱说话了没有?”
“没有,我不想跟他说话。你的脸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涂药?”那张精致得像尊小神像的脸蛋上有一块淤青,不过德拉科并没掩饰它,似乎还有点得意。
“收拾那个韦斯莱弄的,不过他们没占到多少便宜,是不是?”他拍拍高尔和克拉布的肩膀,优雅地交叠起了双腿,“别担心我,过两天就好了,韦斯莱可是被乌姆里奇叫去关禁闭了,他罪有应得。”
我拿食物的手停在了嘴边:“乌姆里奇?”
“高级调查官对涉及霍格沃茨学生的一切惩罚、制裁和剥夺权利事宜具有最高权威,”德拉科耸了耸肩,“她不会让他们有好下场的,不过,哼,谁叫他……”
手里的披萨被抛向半空,我想也没想地往门外跑,高尔在我身后发出了很大的响动,他似乎试图扑救披萨饼。
我是直冲乌姆里奇的办公室去的,直到那张松垮惨白的大脸冲我微笑,我才想起来自己根本就没理由敲开她办公室的门。
“发生什么事了,卢克伍德亲爱的?”乌姆里奇甜甜地问。
我没有先回答,侧身看了一眼她空荡荡的办公室:“没事,教授,我走错了。”
“你最好……”后面的话听不见了,我又跑去了礼堂,不在,庭院,不在,那只有休息室——
“小南瓜!”走廊的另一头坐着几个人,乔治正半仰着头,笑嘻嘻地喊我。他鼻梁上有一块擦伤,嘴唇似乎也破了,笑那一下让他疼得呲了呲牙。
“乔治!”他出现得就像是做梦一样,我终于松了口气,“你没事吧?我刚刚听德拉科……”
“你不生我气了?”乔治打了个岔,冲我大大地张开了胳膊。
“生气,我还在生气呢。”我过去抱住了他的脖子,脸贴着他的头发,“你跟德拉科他们打架了是不是?”
“一点儿小别扭而已。”他的一只胳膊环住了我的腰。
“小别扭?”有人气冲冲地重复了一句,“终身禁赛的小别扭?”
我这才注意到整个格兰芬多的魁地奇队都在,刚才说话的就是他们的现任队长安吉丽娜,乔治把脑袋靠在我身上,好像终身禁赛和他没关系一样。
“弗雷德根本没动手也被禁赛!”艾莉亚愤怒地往下捶了一下,罗恩吃痛地嚎了一声,捂着自己的膝盖。
“没动手不是我的错,”弗雷德的脸色非常难看,“要不是你们三个拉着我,我准把那个小畜生打成肉泥。”
“我还是去睡觉吧,”安吉丽娜叹了口气,“或许明天我就会发现这是一场梦,我们还没有比赛。”
“这学校真是一天待下去的必要都没有了。”弗雷德气鼓鼓地吹了一下自己额前的碎发,“该死的粉□□。”
“不是应该由麦格教授来决定怎么罚你们吗?”我问。
“是啊,但是粉□□找福吉出了条新的教育令,好给她权力修改其他教师的罚判。”乔治的右手搭在左胳膊上。我注意到刚才只有他、弗雷德和哈利没拿扫帚,毫无疑问是被乌姆里奇没收了。
乌姆里奇根本就是故意委屈人——我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乔治的头发上,他询问地抬眼看着我:“嗯?”
“没什么!”我收回了自己莫名其妙搭上去的手。
“对了,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你都没去看我们比赛。”弗雷德忽然反应过来。
“我以为乌姆里奇会对你们做什么……她不是同意费尔奇重新实施那些被禁止的惩罚了吗?”
“是啊,她可不光是同意费尔奇——”弗雷德说了一半的话被乔治打断了,“——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理我了,小南瓜,猪头酒吧那件事就是朋友之间的一个小聚会,我保证我以后会告诉你……”
“乔治。”我没有放过他打断弗雷德的这个小小反常,“左胳膊怎么了,你从刚开始到现在碰了四次。”
“什么?”他下意识地慌张起来。
“让我看一下,好不好?”我执拗地看着他。
“就是打架的时候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不了的。”乔治朝弗雷德瞪眼睛,后者已经在点头了。
“那就让我看看,”我站着没动,“让我知道你没事。”
乔治回避着我的目光,咽了咽口水,把袖子卷了起来——他的手臂很漂亮,只是上面刻着一行字:我应该循规蹈矩。
每个字母都刻得很实,周围的皮肤随着笔画肿了起来,泛着一圈儿白,血珠还未干涸,从深浅不一的伤口里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