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堂闻言,心中不由得冷笑!利州西路与金国和吐蕃接壤,这一路地广人稀,除了福津等地,这沔州几乎算得上是西北的门户,若是沔州有失,那利州两路将会沦丧到敌人手中,而且也会打开通往成都府路、潼川府路、夔州路的要道。 而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城中的兵马怎么可能只有八百?在沔州,至少也要有两三千兵马驻守才合理! 这个八百的数字,显然是一个实际的数字,毕竟,只要将人马拉出来,其数量显而易见!可是,在这个数字的背后,却是不知道有多少兵额直接被吃了空饷。 虽然沈堂对于这种事情看不惯,不过,此刻却不是追查这些的时候。等到救灾完毕,沈堂自然会与他们算总账! “立即将所有兵马调遣过来,并且从灾民之中,选出一千五百名轻壮,这些人给与一日两餐!” 兵房的人见到沈堂并没有追究兵马的数量,自然是赶忙去召集人马挑选民夫! “卢正雨,统计如今沔州城中能够供给百姓的粮米,本官需要一个确切的数字!” “沔州的驿承!将整个驿馆尽皆收拾出来,并且由衙门出钱,将沔州城中所有能租赁的客栈暂时租赁下来!今日夜,所有的幼儿以及老者,先暂时安置到驿站以及客栈之中!” 沈堂一条条的命令下达出去,而在沈堂的强压之下,整个沔州上下的官吏也总算是忙碌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城中的兵马以及召集的民夫汇聚到沈堂面前。沈堂二话不说,直接让这些人在城外搭建临时的住所!至于所需要的材料,有百姓们帮着收集湿漉漉的茅草,一众轻壮以及兵卒去砍伐树木!这个时代虽然山多林密,不过,这些大多都是官府或者大户所有,平日百姓并没有随意砍柴的资格。不过,现在这个时候,沈堂寒着脸直接在这里坐镇,沔州的官员,自然不敢提出什么反对意见。 甚至,就算是城中一些大户不爽,也会直接被衙门压下去。 所有的官吏都知道,沈堂对于沔州的状况极为不满,而且,决定着他们头顶的乌纱帽是否还能够戴在头上,因此,整个衙门上下罕见的上下一心,并且全心全意为百姓而服务。 沔州城南的粥棚一连开了十余个,晚上依旧是米粥,可是不仅稠了许多之前那些掺沙子的粮米也早就被一众衙役悄然搬走! 对于这些事情,沈堂只是装作不知!毕竟,地方的情况极为复杂,除了官员不作为之外,其他的原因也不在少数。再说,至少目前,沈堂还需要他们出手来救灾。若是现在便拿出屠刀,届时人心惶惶,反而对于百姓不利。 天色暗了下来,勉强吃了口热粥的一众百姓,互相簇拥在一起,逐渐沉沉睡去。不远处,召集而来的那些兵卒以及民夫还在喊着号子搭建着简易茅屋! 对于这沔州的老爷兵来说,今天绝对是最倒霉的一天。平日,他们基本上成群结队的在城中游荡,哪怕每月的集训之日也只是将早已经入库的刀枪铠甲拿出来,摆个样子过过瘾而已。可今日,他们不仅要爬山砍树,还要在泥泞的土地之中搭建茅舍,他们哪儿过过这种苦日子? 可是,不管他们心中如何想,在他们身旁,奉沈堂命令看管他们的那些兵马一个个冰冷的眼神,却是让他们打消了偷懒的想法。 不是没有人想要反抗,可是几个挑头闹市的伍长、什长直接被皮胜麾下的兵马抓起来砍了脑袋,瞬间,所有人都变的极为乖巧,就算是那兵马都监也是咧着嘴上前帮忙,不敢有半点违逆! “大人,夜深了,你先回营帐休息吧,这里有兄弟们盯着!”周庐恭敬的对沈堂说道。 沈堂微微叹息了一声,便转身进入到军帐之中!想要安置这些灾民,并非一日之功!好在,如今整个衙门都运转了起来,情况也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军帐之中极为简陋,一张略微干爽的草席垫子以及一支闪着昏沉沉光芒的油灯便是帐子中的一切!他们一路疾行而来,虽然是一人双马,但是能够携带的东西也并不多。 “下官卢正雨,求见钦差大人!” 一个声音在营帐外响起! “进来!” 帘子被挑开,卢正雨躬着身进入到营帐之中! “大人,下官已经在城中备好了上房,大人一路远来辛苦,而且是为了沔州百姓,如果大人休息不安稳,让下官如何安心。不如请大人入城,好好休息一番……” “卢大人,在营帐之外,还有数万百姓露天而眠,你此刻让本官入城?”沈堂冷冷回应到。 “这……”卢正雨脸色变换片刻再度说道,“那下官让人从城中为大人抬来一些家使……” “如果没有别的事儿,你就退下吧!”沈堂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卢正雨顿了顿,他没有想到沈堂如此油盐不进! “大人之前吩咐下官统计城中粮米,现在已经有了结果!现在城中可以调用的粮米加上粮仓中的剩余以及部分乡绅的捐献,合计有一万两千石粮食!不过,经过户房初步统计,现在汇聚起来的流民多大五万余人,这些粮食恐怕坚持不了多少时间!” “之前,下官也曾禀告提举大人调拨粮米,给朝廷也禀告了灾情。不过,暂时还并未有所回应。” 卢正雨口中的提举,乃是利州西路的提举常平公事,是一路的四司长官之一,与沈堂的安抚使平级,分管的正是一路粮米事宜。 “一万两千石!”沈堂的目光落在卢正雨身上,而在沈堂的注视下,卢正雨神色忐忑,弓着的身形有几分微微颤抖。 好半晌,沈堂陡然开口说道,“卢正雨,你想死还是想活?” 卢正雨的脸色陡然间变得煞白,他目光中泛着惊恐,颤抖着问道,“这……大人,您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