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赵眘沉默许久，“在他们看来，这天下是朕的，哪怕是败光了，与他们也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哪怕是大宋不在了，他们也能另投它门，根本不需要顾及，所以，只不过是几个贱民而已，他们又如何会心疼呢？” 看着赵眘的神色，沈堂缓缓开口说道，“陛下，此事需要尽快查清，然后给我大宋百万兵卒将校一个交代。” “臣前一阵子查证此事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他国的暗探与我的亲卫交手，对方手段残忍，想要活捉根本做不到，也只能将其杀死。臣看这暗探面目，并非是我大宋之人，倒像是吐蕃的探子。” 沈堂只是说了一句，随后便是戛然而止。 “吐蕃探子？”赵眘皱眉问道。 沈堂摇摇头，“这探子显然也是早有准备，身上并没有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事，只是看其容貌与吐蕃人相似而已。甚至，他们到底查到了多少消息，到底要做什么，臣都不清楚。臣在汴京路也让人暗查，只不过却是在没有任何发现。” “我大宋与吐蕃乃是仇敌，虽然在之前的大战中，我大宋尽皆战败了吐蕃，可是，这吐蕃对于我大宋必定是心怀敌意的，所以，有些探子倒是也并不稀奇。” 刷！ 赵眘陡然站起身来，脸色难看到极点，“该死，吐蕃人怎么会察觉到这种事情？” 沈堂有些不解的说道，“陛下，当年成都府一战，吐蕃人可是几乎占据了大半蜀地，对蜀中各地兵马更是极为了解，这种事情，也许是在意外之下察觉了一些，这也无妨吧。毕竟，他们吐蕃人即便知道了，又不是他们的百姓，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陛下遣人继续查探，若是遇到吐蕃的探子，便将其拿下或者斩杀便是了。” 面对沈堂的安慰，赵眘脸上的神色没有丝毫好转，“若是如你所说，自然是无妨，可是，如果这吐蕃人已经掌控了一些证据，彻底将消息散播开来呢？” “那又……” 刷，沈堂也是脸色大变，并豁然站起身来，“陛下，你是说，那吐蕃人心怀叵测，很有可能借此事来挑动百姓或者各地兵马？他们……他们应该不会想到如此吧。” 赵眘长叹一声，“你也是历经世事，国与国之间哪有什么良善，你想，如果此事被大肆宣扬开来，会产生什么影响……” 沈堂闻言，脸上的神色更为难看，“这……” 犹豫了一下，沈堂咬牙说道，“臣之前恨极了这些背后之人，却是忽略了这一点。的确是如此，若是这消息被人大肆宣扬开来，恐怕将天下震动，甚至……” “甚至，我大宋自己的兵马便会造反。”赵眘接口说道。 “呼！”赵眘长出一口气，思索片刻之后说道，“此事不能拖延下去了，朕会立即传旨皇城司，让他们暗查此事，你对于不少兵马比较熟悉，也让你麾下亲卫相助查看，也不必查到最后再来报，只需要查实了证据，不管背后涉及到哪一个，朝廷先行严办。” “虽说那些吐蕃的暗探并不一定查到了什么，但是，我们却不敢赌，也没有资本去赌，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真的被人宣扬开来，那朝廷也能有一定的对策来安抚。” “陛下放心，臣稍后便命麾下所有亲卫立即去查探此事，查到任何消息，立即来报。” 赵眘忧心忡忡的点了点头，随后便是任由沈堂离去。 离开了皇宫之后，沈堂微微松了口气，今日与赵眘的对话，当然不是意外，而是他刻意为之。这件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史浩就说过，实际上，其他的事情并不重要，甚至，这些旧臣定什么罪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赵眘抗住来自太上皇的压力。 此事赵眘自然是愤怒的，可一旦太上皇出面，赵眘未必会继续坚持，而到了那时候，沈堂这些人反而会受到反噬，甚至成为赵眘向太上皇请罪的替罪羊。 永远不要怀疑一个皇帝的心狠，更不要怀疑一个皇帝的手段。这小小的皇宫，聚集了天底下最聪明的人，但是却也是天底下最黑暗、最无耻的地方，什么亲情、友情、恩情，在皇权面前也不过是附属品而已，当沈堂的价值大于其他，赵眘自然会偏向他，但是当受到其他方面的压力之时，哪怕赵眘对沈堂再信任，选择放弃也并非不可能。 所以，今日的对话，便是沈堂要给赵眘一个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 这件事情一动，旧臣一脉必定会察觉到危险，而在旧臣一脉没有足够力量和信心应对这件事情、甚至是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之时，他们必定会搬出最后的底牌，那便是太上皇赵构。 沈堂当然不会说自己会宣扬出去，甚至，这种想法都不能有，所以，假借一个无名探子的名义，让赵眘感觉到事情的急迫和必须性。 要让赵眘知道，这件事情如果不继续查下去而是选择妥协，那整个大宋的江山，恐怕都会遭遇到内部颠覆的危险。在自己的皇位和江山面前，来自赵构的压力，自然会成为一个不那么重要的事情。毕竟，孝道和名声的确重要，可无论如何比不过皇位和江山。 而且，沈堂背后还藏着一手，那便是，一旦太上皇和赵眘的对抗达到白热化，那必定会有合适的人给赵眘出主意，多地兵马哗变，以此让赵眘去对抗太上皇。如果赵构不顾一切，也要保住旧臣一脉，那必定会有更合适的人出现，同样施行最后一步，那便是兵谏。 当然，无论是给赵眘出这种主意，还是真的前往兵谏，都绝不会是沈堂，甚至，都绝不会与沈堂有任何牵连。 对于这办法是否歹毒，沈堂从未想过，朝堂争斗，有时候比刀枪的拼杀更为惨烈。现在，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初出茅庐的士子，而是一个执掌大权的国公，在他麾下，同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归附者或者相同利益之人。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