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喝杯热茶再走吧。”姜淑祥也不客套,回身去帮鲛儿烹茶。姜伋神色淡淡地看向敖丙,敖丙跪正身子道,“虽然大家都在传冥王回来了,可因为先前有过这样的谣言,所以奴才就没当真。”“说重点!”
“喏。冰魄祭司教了奴才一首名叫《卧春》的诗,害得奴才丢了脸面。奴才气不过她这般戏耍于我,于是找她评理,没成想惊了冥王的圣驾。”
“她没有戏耍你。龙渊就是凭这首诗俘获了冰魄的芳心,君上曾经当笑话讲给我听过。”姜伋身子稍微前倾,“王上是如何惩治你们的?”
“王上听完缘由后,把冰魄祭司指给了奴才。”敖丙向前跪爬两步朝着姜伋重重叩首,“公子,奴才斗胆,求您上书请上殿收回成命吧,奴才绝计是不能娶她的啊。奴才求您了!”
姜伋面露难色,薄削的嘴唇抿成一线。姜淑祥将烹好的热茶随手递给姜伋,奇怪地看着敖丙,“东海龙王还在世,你的婚姻大事说什么也轮不到我们家果果做主啊?”
敖丙直起身来,眨巴着眼睛。鲛儿将一个方形铜制手炉放入姜伋的手心,姜伋暖着手道,“你拿着冰魄的卷宗去见你父王,将王上的旨意转述于他。你虽是冥官,但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你父王不同意,纵然王上赐婚,这婚约也是做不得数的。”
姜伋话说的这般明白,敖丙自然茅塞顿开。姜伋靠坐回去低头品着茶水,敖丙俯身告退。姜淑祥扭身冲着姜伋妩媚一笑,那神态活脱脱就是一只雪峰回眸的狡黠白狐。姜伋陡然生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侧脸躲开姜淑祥的殷殷注视,“长姐以这般眸色看着我,姐夫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姜淑祥的笑容平添几分诱惑,“你不说我不说,弟妹不说,二公子怎会知道?”
姜伋低笑两声,促狭道,“这是长姐自己说的,我可没指名道姓。”
姜淑祥的脸颊骤然浮起红晕,随手抓起两块桂圆糯米糕掷向姜伋。姜伋抬手接住,送入口中含笑品食。姜淑祥弹了一下姜伋的脑门后站起身来,笑得花枝招展,“私房钱攒出来后别忘了分我一半。”姜伋举起书简冲着姜淑祥的背影作了一个砸的动作后,气哼哼地放下了手。鲛儿挪过身去为姜伋揉肩,柔声道,“长姐一句话,既解决了小敖的困难,也解决了姜郎的困难,问你要一半私房钱,很是公道啊。”
姜伋握住鲛儿的手,淡淡“哦”一声,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鲛儿俯在姜伋背上,双臂环上姜伋颈项,“赐婚旨意是由王上亲下,但王上如今离朝,姜郎若要否决婚事只能请君上法旨。对上殿而言,这不过是件小事。但姜郎作为臣下,如此行事多少有些违背为臣之道。”
“不止如此。我方才在主殿汇编王上回銮几日所处理的奏章,降下的法旨及言行记录。赐婚敖丙冰魄一事根本不见记载,旨发自凌虚阁,可内廷却并未成文用印。我就算上书请求驳回,都不知该从何说起。”
“那可就有些蹊跷了。难道王上只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吗?”
“我不曾侍奉过王上,不知他是何种的性情。但看典籍和听秦广王他们偶尔的议论,王上不是个任意戏言的主君。或许……”姜伋略微沉吟,猜测道,“王上明知这项婚事并不合适,下此口谕只是为了平息小敖的怨气罢了。”
“若真是如此,倒也省事多了。只要东海龙王给出一个合理的说辞,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
“令我意外的是夫人。”姜伋放下手炉,示意鲛儿躺到他怀里,严肃了口气,“不是告诫过你不要和长姐大哥走的太近吗?为什么不听话?”
“才没有。”鲛儿委屈地眨了眨眼,一脸崇拜地望着姜伋,“是夫君英明,妾耳濡目染罢了。”
姜伋托起鲛儿的头,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那夫人是否该向你英明的夫君坦白了,这些时日家里出什么事了?”他放开鲛儿,别过脸去,“我看见小敖那张脸心中就有数了。我只是好奇,夫人是打量着瞒我多久。”
鲛儿知道姜伋已经动怒了,连忙离开姜伋的怀抱长跪在姜伋身前,直到姜伋转过脸来,才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转跪为坐。姜伋指尖点着凭几,鲛儿恭谨道,“下妾来见家主就是为了禀报此事的。但是君上和爹都说家主病着,不该拿这些家长里短来烦你。下妾也怕家主动气伤了身子,想想还是决定等家主大安了再回详情。”
姜伋凝眉片刻,薄唇一动唤了声“小敖”。话音还未落敖丙即现身,面向姜伋单膝跪下。姜伋吩咐道,“这盘糯米糕滋味不错,拿去散给婢仆。让他们都回去歇着,你在外头守着就好。”
“诺。”敖丙领命退下,碧纱橱内外窸窸窣窣了片刻后彻底安静了下来。姜伋眉峰耸起,眼睛微眯。鲛儿略略俯身,右手在膝前轻轻拂过,变出了一个锦盒。鲛儿打开盖子,盒里装的正是前些日子姜伋送给鲛儿的冰花芙蓉镯。鲛儿双手奉至姜伋眉睫,姜伋盯着卧于盒中破碎的镯子,阴下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