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定定地看着她:“你是谁啊?”
牧清畏蹙起眉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少年。
原来这就是江安想救的人。
这人的眼神未免太过干净,纯澈的眸中满是好奇。
牧清畏了然,心想:难怪堂堂神使被像世家小姐一样养在深闺里,一点声名都不显,原是个心智不全的。
意识到这一点,牧清畏眼睛一转,心里瞬间有了计较。
她轻笑起来,“你不记得我啦?我是江安啊。”
阿谢斩钉截铁道:“你不是。”
“你们长得根本不一样。”
牧清畏淡定道:“我易容了。”
“啊?”阿谢怔楞道,“是……是吗?”
见眼前的少年陷入迷茫,牧清畏面上不动声色,心下暗暗思索。
她命格特殊,不为天道所容,只能寻枉死之人以桃代李,才能避过天罚。
按理来说,她既然已经顶替了江安的身份,那么旁人有关江安的记忆都已更改,不应该有人能察觉到不同才对啊。
为何今日竟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处处碰壁?
她正想开口试探几句,神色忽地一变,“得罪了。”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猛地破开,牧清畏也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长剑,正架在阿谢脖子上。
道道白面黑袍的身影几乎隐没在夜色中,为首一人白脸面具上勾画满暗红色纹路,有种诡异而不详的气息。
“宵小之辈竟敢如此猖獗,在我符月门放肆。”
“你口中的宵小之辈可是刚灭了你们十二采生者,毁了祭祀。”牧清畏满不在乎地笑了,“那座祭台是用一整块的青灵玉,雕刻数年,再以人血喂养百年,才养出灵性。”
她笑得眉眼弯弯:“就这么被我一把火烧了,真可惜。”
“你做出如此渎神之举!不仅不加反思,竟还一错再错。”左护法怒道,“我等绝不容许渎神者活着走出这道门。”
他此话说的大义凛然,牧清畏听罢却放肆大笑出声。
“神?就你们供奉那玩意儿?”她脸上的神色瞬间森冷,“凭他也配!”
说罢长剑一抬,瞬间在阿谢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阿谢皱起眉,瘪了瘪嘴,瞬间眼中便蓄起了泪,“疼。”
长剑压得更紧了,牧清畏满眼寒意:“再说我不爱听的话,神使身上的口子可就不止这一道了。”
看着顺着长剑留下来的血,左护法眼中惋惜神色一闪而过,“放开神使,本尊可以放你走。”
“走?我不稀罕。”牧清畏嗤笑一声,手腕铃铛轻响,“我要群山之神的仙髓。”
左护法的脸色瞬间变了。
仙髓由群山之神的力量凝结而成,可作为神的化身行于世间,符月门为非作歹而不被惩罚靠得就是仙髓的庇护,同时,有仙髓才能与神相通并献上祭品。
说仙髓是符月门的立身之本也不为过。
左护法不再犹豫,直接一掌向牧清畏击去,竟是打算连阿谢都放弃了,出手既杀招。
牧清畏却是不闪不避,迎着狠辣凌厉的掌风,露出了一个笑来,带着属于少女的俏皮活泼。
左护法一掌拍上牧清畏胸口,手下却仿佛空无一物,惊觉不对,瞬间收手挪移到几步开外,惊疑不定地抬头,眼前早已不见那两人的身影,左护法转头,更是大骇,只见他带来的人不知何时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迷药。
他早就入套了!
被戏耍的怒火如燎原般疯涨,左护法快速结印,往自己眉心一点,眼前的一切便如摔碎的镜子般寸寸裂开。
那贱人带着个心智不全的废物,肯定没跑远。
他大步踏出房门,脚步踏过门外昏迷的门众,那人的脑袋立时便崩裂开来。
正当左护法打算召集人手时,却听身后传来少女轻灵婉转的嗓音:“左护法这是急着去哪?或者说急着去找谁?”
“你竟然没跑?!”左护法转过身,面具下的神色瞬间狰狞,咬牙道,“敢用幻阵戏弄本尊,你找死?”
“左护法果真感知敏锐。”牧清畏粲然一笑,“那你不如猜一猜,你如今是否还在幻阵里?”
清灵的铃声又响了。
一只苍白的手穿胸而过,左护法蓦地瞪大眼睛,缓缓将头扭向身后。
他身后,一个面容苍白的女子正朝他甜甜笑着。
左护法嘴唇颤抖,眼中恐惧几乎要化为实质。
不知何时,他已被许多女子团团围住,她们有的手脚皆断,有的双眼被挖,还有的脸上布满伤疤。
她们每一个都死于非命。
她们每一个都曾是左护法的玩物。
如今,是该还债的时候了。
在幢幢鬼影的远处,牧清畏随意地坐于房顶,望着被团团为主的左护法,笑容戏谑。
摄魂铃所构筑的幻境,想来定能让左护法满意。
她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袭黑袍,与左护法的如出一撤,手中还拿着一个绘满暗红纹路的面具。
她将面具放于眼前遮住了半张脸,半面谪仙半面鬼魅。
在被群鬼撕成碎片之前,左护法好像听见少女绵柔的嗓音响在耳畔。
她说:“现在,我才是符月门的左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