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淑琼不敢怠慢，紧跟在她后面。
“表妹若是口渴，待我唤人供茶。”
“你敢使唤我？”歘蓉停步，不善地看向罗淑琼，“怎么，那里我去不得？”
“表妹怎会去不得？只是夫人们聊天向来没趣儿，怕表妹烦闷。”
歘蓉斜眼看着她，脸上闪过玩味的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呵！那些卑贱子聊天更无趣！”
罗淑琼眼见挡不住，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想来母亲此时在堂内，也能防着她。
堂内女眷三三两两地围坐一堆，有些怕热的已经执起团扇，说到好笑处便以扇掩面。
乔氏生得丰腴，素来怕热，一边扇着风，一边听肖氏说起边塞的奇闻。
“当真？胡人整年都不洗澡？”
说着她瞥见一个女子走进来，双手负于身后，高高扬起下巴，睥视堂内一干人等。
明明是个少女，却摆出一副高贵无比的姿态，看起来有些滑稽。
她以扇掩口，悄悄问向对面的肖氏：“那个女子是谁家的？”
肖氏回看一瞬，便转头对几人道：“仿是庄郡王之女。”
除了苏氏以外的几位夫人一听，脸色一变，就像吞了只苍蝇一样，欲言又止。
苏氏察言观色，心想这位郡王女的名声怕不是太好。
另一群人中的赵氏也见着歘蓉，怕她出言不逊惹出祸事，连忙带着自家嫂子何氏迎过去：“阿蓉来了。父亲前几日还问起呢，说好些时候没见到阿蓉了。”
歘蓉嘴角扯出一个笑：“一会儿我就去向舅祖问安。我原本想找表姐说话，来了听说表伯宴请宾客，便过来看看。”
赵氏向罗淑琼招了招手，甚是慈爱地说道：“琼儿，快带你表妹回海棠院去。你们姑娘子的贴心话，我们可听不得。”
这话说得打趣，连何氏都笑了：“这姐俩真亲热！”
罗淑琼勉强笑着，上前挽住歘蓉，哪知歘蓉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她的手，笑问向赵氏：“既然是表伯请来的客人，我总得问候一声吧，免得别人又笑话我没规矩。”
“这……”
赵氏一听，有些拿不定主意了。歘蓉在外行事一向蛮横，勋贵世家少不得在背后议论她没规矩。此时，她以此为借口，自己却真没法驳回。
一时间，赵氏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何氏站在一旁，瞧着堂内女眷探来的眼光，遂走到两人身边，挡住身后的视线，劝道：“乡君说得也对，来都来了，怎可视而不见。不如妹妹为乡君引见一番，也是全了礼数。”
赵氏挂上笑脸，拉过歘蓉的左手走向离得最近的几位夫人。
看了看赵氏的脸色，歘蓉心里冷笑着，分明是个两面三刀的货色还要装慈爱装贤惠，当她不知道五表伯那些庶子是怎么夭折的。
握紧右手，指尖插入手心，歘蓉的心有一刻微沉，自己和她也没什么不同。
待赵氏把她带到人前，她乖乖地行礼问候，那几位夫人先是一愣，连忙回礼。
见此情景，赵氏放下心来，带着她走向另外几人。
那几位夫人同时露出诧异的表情，难道是京中流言不实。
见赵氏带着歘蓉走来，肖氏几人连忙起身，两厢互礼后，赵氏心中大石落下，正想让罗淑琼带歘蓉离开，却听歘蓉笑问：“花夫人，听闻你的女儿得了时疹。那可不得了！会毁容的。我倒是有个偏方，不知夫人需不需要？”
在坐夫人们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传言总不会空穴来风，歘蓉竟敢公然嘲笑荣国公府。再是对朝政不上心的人也知道荣国公乃两朝重臣，简在帝心。歘蓉是庄郡王的女儿，一言一行都代表了庄郡王府，这样侮辱重臣之后是什么意思？难道庄郡王和荣国公不和？
赵氏眼角余光瞄到夫人们交头接耳的举止，一想到明日庄郡王和荣国公私下不和的传言会流入京都，恨不得抓住歘蓉扇两把，低低斥道：“不得胡言！”
苏氏和肖氏已面沉如水。
乔氏也放下团扇，面无表情地看着歘蓉，这样嚣张跋扈的皇室之人她还是第一次亲历，倘若罗家不拿出个说法，她一定向她家大人告个黑状。
其他夫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里，想看看后续如何发展。
还有好事的人已在脑里组织语言，幸灾乐祸地想这些日子的八卦话题不愁了。
苏氏看了眼赵氏，又看向歘蓉，问道：“不知乡君从何处听得？”
苏氏的声音一贯温柔，此刻却听不出任何情绪，面对此刻的苏氏，歘蓉竟有些心惊，可一想到那个人，她故作天真地回话：“昨日我才听闻，难道不是吗？哎呀！我听说荣国公府三代里只得一个女孩，本是掌上明珠，若留了疤可如何是好！”
罗淑琼一听，眼神一闪，连忙插问道：“表妹昨日不是去了敏……”
话到一半，她捂住自己的嘴，垂头掩饰。
敏什么？
传言中歘蓉自视甚高，不是皇亲国戚、公侯之女，她半分眼神都不会施舍。能和歘蓉一起玩耍、说话不顾忌，又带“敏”字的，一定就是那府女子了。其他夫人们眼中闪过了然，心下却想这事闹大了。往小说就是皇族贵女私下嚼舌根，非议重臣之后。往大了说，这些女子是如何得知的？无论在哪个朝代，皇子私下打探监视臣子都是君主大忌。
赵氏转头高声斥道：“琼儿，慎言！”
肖氏冷笑出声，正想说话，被苏氏拦住了。
苏氏淡淡一笑：“乡君没去过抚州。抚州有名山，山间有灵峰，状似人形，既有人称‘将军峰’，也有人称‘老翁峰’，所以道听途说从来当不得真！”
赵氏一听，肃容道：“琼儿，花夫人所言你可领会了？”
罗淑琼上前行礼：“谢夫人教诲！”
肖氏拉过苏氏，并未受这一礼，朗声道：“四弟本是来叙同科之谊的，时过境迁，看来也无甚情谊了。”
赵氏一惊：“这话说得！小孩子不懂事……”
肖氏霸气地一挥手：“那就教会她懂事！告辞！”
肖氏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