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祎似乎忘了自己的伤还未痊愈,也忘了伤痛了。因为这即将康复的伤势所带来的的疼没有比自身的无能为力,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姑娘遭受这些来得疼。
他寻遍了整个教坊司都找不着张大人,张大人就算了连雯儿也寻不着。周祎无奈之下只得去找尖儿问清楚。尖儿一如既往地又是奉茶又是送酒的。尖儿送了坛酒上楼入了间小房,正好刚一踏出房门便被周祎给撞着了。
周祎二话不说直接拉尖儿到一旁问道:“张大人与雯儿人呢?”
“张大人其实不用每日来此的,只是每个月头和月尾来这么几日处理些公务,或是宫里头有什么宴乐需要安排曲目与演奏之人,才来此处。这里有那些嬷嬷就够了。只不过是这几个月来,教坊司事务颇多,所以周祎哥哥你才老是在这碰见张大人。既然这里的事情都忙完了,自然是待在府衙办差咯。”
周祎一拍脑门,仿佛恍然大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只是忘了,况且张大人再怎么说也是个六品的京官,虽说管理着教坊司的种种事宜但这毕竟不是办公处,老是待在这也说不过去,回府衙办差才是常态。
“那雯儿呢?”
“周祎哥哥,没人告诉你吗?雯儿姐姐她离开了啊。”
“什么!”周祎一惊喊出了声。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小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又为何离开了?”
“就在几日前,原本雯儿姐姐还不想离开的,说无论如何都要陪在淑澹姐姐身边,但既然拿到了文书,那田公子也交付了赎金自然是得离开的。经过淑澹姐姐、田公子,还有张大人的好说歹说雯儿才肯离开。毕竟这不是女子该待的地,走了也好,就是可怜了张大人与淑澹姐姐得受这相思之苦咯。不过,最舍不得雯儿走的还是淑澹姐姐,但又不能不放手。往后没了雯儿姐姐在身边,她该有多寂寞。好在她还有我,我呢空闲时会去找她谈话,她也会去找其她姐妹聊天,虽然无法完全解了她对雯儿姐姐的思念,但至少能让她些事做,不至于胡思乱想。”
周祎疑惑地看向尖儿问道:“好尖儿,你告诉哥哥你是怎知她会胡思乱想的?”
“我常看她老是盯着一个手炉发起呆,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张大人也曾叫我注意点淑澹姐姐怕她干傻事,不过我想她虽然身处这里,但看得出她是个极其顽强的人,定是不会如此干的。”
——手炉吗?是我送的那个吗?她怎么不与我说雯儿离开的事。多怪我一时冲动,害得她为我担惊受怕。在她最需要我之时,我却不在她身边。早知如此,我断不会干出令她痛心疾首的事来。
“那你可知雯儿去哪了吗?”
“去了苏州,回田公子府。”
周祎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去苏州啊。”
周祎本想让淑澹有机会出了这教坊司与雯儿在外头碰面,但雯儿竟去了苏州,那真的没法子了。周祎继续小声问道:“那都有谁进了淑澹的房?”
“除了我,就是些客。”
周祎有些难以启齿,他咬了咬下唇,问道:“从何时开始?都是些什么人?”
尖儿挠挠头努力回想,毕竟他也不是时刻都守在淑澹房门前盯着。“应该是五日前吧,每日约有七八个客左右。”听到这,周祎心里一咯噔。她不是说只有五个吗?怎又变成了每日七八个?
“有哪些客,我没有特地去留意。不过,这事你去找管事的嬷嬷。她们对这些来往的客可都是有白纸黑字记下的,可比我这脑袋管用多了。”
周祎这一急什么都忘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去找了管事的嬷嬷。教坊司的嬷嬷就有好几位,周祎看到谁就逮谁问,于是周祎逮到了一位姓陈的嬷嬷。
“陈嬷嬷,敢问这写着往来客人的记录能否让我查阅?”
陈嬷嬷倒是一点也不推辞,对周祎非常客气,道:“你想要我还能不给吗?等着,我这就去拿来。”
周祎处在原地不动,等待的同时抬头仰视了淑澹的房门,立马就注意到了房门挂上了名牌。他低头不忍再瞧。
原来你这么急着把我撵走是为了...是为了接客啊。真傻,我在你不是就不用接客了吗?怎么还把我给...撵走呢?是怕我瞧见了吧?
周祎再次抬眼,竟发现有熟人敲打着淑澹的房门。他愣得张大了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人。门被缓缓开启,淑澹脸上挂着浅笑,迎客。周祎闭起双眼,紧握着双拳告诉自己不要去想,正如淑澹所说的这一切都是她原本该做的,若是他阻止了反倒是坏事,到时候别说让淑澹离开教坊司了,就连小命都难保。淑澹既能沉得住气,那么自己也可以。
陈嬷嬷见周祎举止怪异,愣愣的,便拍了他手臂道:“周公公,你要的东西给你带来了。”当周祎在翻找记录着淑澹的恩客时,陈嬷嬷安慰道:“在这里哪个姑娘不是如此,就连我也曾是如此。如今我也人老珠黄了。”
周祎手捏着一纸,停顿片刻抬眼看向陈嬷嬷。
难不成淑澹以后的命运就和这眼前的陈嬷嬷一样吗?
周祎继续翻找,陈嬷嬷继续说道:“熬着熬着就好了。”
周祎边低着头翻找边平和地问道:“要熬到什么时候?”
“熬到释然的那一天。”
周祎不自觉捏皱了好几页。翻到了下一页,总算出现了淑澹的名字。那一页写满了名,有周祎识得的人,也有不识的人。他继续翻到下一页依旧写满了名,比前一页相比多了些熟人。周祎再往后翻,没了。
他细看了看,共计五日,人数每日不等。第一日最多,怕都是慕名而来。之后来的大多是达官显贵,有些甚至是...与周祎一样是个阉人而且都是他无比清楚的那几位,毕竟还能有几个阉人能光明正大地来这地方。不管是阉人还是朝中大臣也好,有些倒是一日都没闲着,日日来。虽说周祎之前就有留意到那些来往教坊司的客人,但他从未感觉到如此犯恶心过。
“周公公,你的嘴出血了。”陈嬷嬷好意提醒道。
周祎使劲一抹,道:“没事,就是破皮了。”说着并双手把本子递还给了陈嬷嬷。
周祎欲上楼到淑澹的房外听个究竟。正当他踩上第一层阶梯时,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