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祎一路跑回雯儿的宅子，再放轻脚步来到淑澹所在的房门外。房内灯火通明，想必是烛火未灭，不知是她还未睡在等他回来，还是害怕别人的突然闯入，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与他有关。周祎举手想敲一敲门，但是又把它放下了。淑澹柔柔沉重的眼皮，她刚刚好像看见窗上的明瓦映出了人影，这人影一眨而过，淑澹不确定她看到的是不是人影，还是别的什么。如果真是人影，那可能是周祎回来了，也可能是其他人…… ，可要是周祎他怎么不进来呢？
淑澹站起身走到门前。她深吸一口气，然后问道：“是你吗，周祎？”
“是。” 周祎小声地回答。
淑澹赶紧推开门，一见到周祎她不自觉地底下了头，怀揣着双手。“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淑澹小心翼翼地试探。“不用担心，一切已尘埃落定。” 周祎停顿了一会，继续道：“下雨了我不得赶回来给你暖被窝。”
淑澹这才敢抬起头，牵起周祎的手，把他带进房里。“你看看你，全身都湿透了，还怎么给我暖被窝？还不赶紧把你那湿皮脱了，要是着凉就不好了。” 周祎三两下就把湿漉漉的外衣给脱了挂在衣架上。淑澹则拿起擦脸巾，准备给周祎把脸和头上的雨水给擦干了，但她一伸手就被周祎握住手腕。
“对——”
“不准说那三个字。 ” 周祎放开手，淑澹继续给他擦雨水。“你也真是的，雨下那么大也不知道打把伞。”
“找不到伞……淑澹，我之前说了三日后和你完婚的，结果三日又三日，一拖再拖，我不想再等了，后日我们就在大伙的见证下拜堂成亲，再准备几日便前往南京，等我们在那里安顿好了，再派人接你的娘亲和二位妹妹前来，可好？”
“周祎，后日会不会太急了？”
“不急不急。我没有什么亲人，已省去了不少礼数，早就应该完婚了。而且去了那里便是全新的开始，到时候别提有多开心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不用担心他人的议论指责了。”
“好，一切都听你的。对了，汪直说他已经按照我的身给我定制了嫁衣，还有翟冠。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试呢。” 淑澹越说越兴奋。周祎欣慰一笑，说道：“要不别等后日的，就明日吧？”
淑澹摇头，“这可不行，我还是有东西需要准备的。”
“欸，那汪直没给我准备喜服吗？”
“他说你就穿你平日在宫里穿的那件就好了，再不济就把腰牌挂身上。”
“胡闹！都说新郎官，新郎官，自然是要穿官服，哪有穿宦官服的。”
“宦官也是官！他一个堂堂御马监的少监何必去穿一个九品的官服呢！他好意思自降官阶，我可放不下脸面去借！” 淑澹模仿汪直当时对她说话的神态、动作和口吻给周祎瞧。
“他总是有一堆歪理！”
“其实我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反正就我们几人，不会有人在意你穿什么的，即使你穿的是粗布，我要嫁的人也只有你。”
“我只是怕与你穿的相配罢了。”
“好了，就那么决定了。你不是说要帮我暖被窝吗？还不快些，我已经困得快不行了。” 淑澹对着周祎打了几个哈欠，便爬上床，背对着周祎。周祎也跟了过去，从后面搂住淑澹的腰，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能和你在一起是我三生有幸。”
“我也是。”
—
一大清早，周祎就听见汪直在房外叫他们俩出来。“这家伙是不用睡觉的吗？” 周祎抱怨了一句，然后让淑澹接着睡。
“你就不能迟些再来吗？”
“不能！”
“嘘，小点声。”
汪直放低声量继续道：“我就问你一句，这婚你还结不结的？”
“结。还有她本来就是我妻子。”
“什么话都被你说了。那好赶紧拜堂，我还有好多事要你处理。”
“何事？”
“何事？你还好意思问我？你说说你忽略正事多久了，不做事哪来的俸禄养家糊口，别忘了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还有多六口人需要你照顾。”
周祎在心里数了数，就算加上淼淼这数目好像不太对，怎么多出了一人呢？
“别数了，我看你是少算了我，我这个小舅子你不用顾吗？我都要前去监军了，这马啊，粮草不用清点的吗，总不能什么事都由我做吧，那你做什么？况且行军打仗可是大事，马虎不得，你知道我是最器重你的，把事情交与你办我放心。”
“得了，少夸我。你还是吩咐别人去吧，陛下已经把我调至南京，只要淑澹的身体好些，过了几天我们就启程前往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这你不用管，反正我们会比你先离开这里。”
“嗐，看来我注定是要和你们分开的，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缘再次相见。” 汪直似玩笑般说道。
周祎思索片刻，道：“会的。”
“好了，给我一句答复，到底要何时拜堂？”
“明日。”
“你终于爽快了那么一会，这才对嘛。对了办婚事的银子从你年俸里扣除，明明是你娶我姐姐，应是你掏银子才对。姐姐醒了吧，明日就要完婚了，怎么还睡得下，得先演练演练一番，虽然你们少了许多礼，但是为保万无一失，怎可不提前演练？我汪直第一次主婚那就得是十全十美。”
“主婚？你不是说你也要成亲吗？我还以为是在同一日呢？”
汪直瞪了周祎一眼，说：“你还有脸说。好在陛下似乎忘了这事，我只要不提起，陛下就不会想起，这事自然而然就不了了之了。”
周祎故意调侃汪直，“可能是想等你立了军功归来再说。”
“你！哼，我去找姐姐，叫她训你一顿！” 汪直咬牙切齿道。汪直敲了敲房门，问淑澹他可否进来说话。周祎看着汪直的背影，顿时有些伤感，不禁心想：汪直其实也不过是个少年，怎么会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纯真呢？不过这份纯真被他藏得深。他应该是很喜欢淑澹这个姐姐，很喜欢和大家相处的时间，可惜圣命难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