漉漉的,那双眼眸里有惘然,有惆怅,唯独看不出醉意。
可这样多的烈酒,又怎么可能不醉?我只是闻着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了。
“楼主为何会饮这般多酒?”
“婳吾,”卫珩移开了目光,轻声唤我的名字,“我不知该如何……”
我见过许多喝醉的人,可从没见过像卫珩这样的,他明明醉了,却又像是没醉,就连说话吐字都十分清晰,与平时没什么差别。
卫珩没再言语,微仰着头不知在看向何处,他又拿起了方才的酒坛连饮了好些口,几乎是在往腹中灌。
“楼主不可再饮了!”
我心下一惊,连忙又将酒坛夺了过来,卫珩却在这时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了些,我们的鼻尖只差不到一拳的距离,发丝都被柔柔拂过的夜风缠绕到一处。
“为何?”他静静地看着我,眸光却格外复杂,而我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儿,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为何在你跟前,我总是不知不觉地倾吐衷肠?婳吾……?”
卫珩松开了手,又将身体倚回池壁上,神情突然显得有些悲戚。
“可我不能……”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了双目,面色苍白得可怕,我伸手一探才发现他的额头也有些冰冷。
糟了,怕是饮酒过量,中了酒毒。
我暗叫不妙,动作都慌乱起来,胡乱脱了鞋便跳入池中,将卫珩搀扶到岸边,又为他穿上长靴,接着将他一条臂膀搭到我的肩上,揽着他去越人馆找姜唯止。
卫珩虽然醉了,但并没有醉成一滩烂泥,反而像是神志十分清醒,一路上微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只是乖乖地随我迈着步子。
夜凉如洗,月华皎白,却无法照进他的眼眸一丝一缕。
姜唯止面上有两分讶然,但并没有问及原因,干脆利落地施了针,然后拿了些高良姜以及其他药材,让我去熬了汤来给卫珩灌下,末了又嘱咐我将干净的衣物拿来。
我万般窘迫,因为姜唯止不乐意给自己找事干——替卫珩更衣,我便只好亲力亲为。
一解开卫珩的里衣,他胸膛上许多长长短短的疤痕便映入我的眼帘,和他光滑干净的一双手简直是天差地别,看得我心头一揪,但好在看起来并没有新伤。
也是,如今恐怕没什么人能轻易伤到他了,思及此,我竟轻轻笑了。
正当此时,却突然有只手握住了我的手腕,一时间我与卫珩又到了四目相对的境地,他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立即闪躲开了目光,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下去吧,我自己来。”
他猝不及防的冷淡与疏远令我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迅速缩回手跑开了。
第二日白寒笑便闻讯赶来了折砚楼,只是卫珩始终一副兴致怏怏的模样,他昨夜着实饮了太多的酒,当真是伤身,恐怕得些日子调养了。
两人寒暄了一阵,卫珩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而后白寒笑便问起卫珩这些时日去了何处,发生了何事。
卫珩却似乎不想说太多,只简短答道:“事关我母亲。”
白寒笑也不自讨没趣儿,没再多问,同我叮嘱了两句便走了。
“楼主要去哪里?”我冲着起身朝门外走的卫珩追问出声,生怕他又像上次一样不辞而别。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去和光阁处理公务。”
“可是楼主的身子恐怕不宜劳累,还是再休养两日吧。”我跑到卫珩跟前,抬头看着他毫无血色的面容,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担忧。
他半垂着眼帘,阳光斜斜地洒过来,将他的双眸照得如同干净纯粹的琥珀,他似乎将视线在我的耳垂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轻轻笑了:“无妨。”
“那……婳吾就侍奉在楼主左右。”
卫珩眼中的笑意虽然淡得出奇,却并没有散去。
“好。”
而我只是紧跟在他身侧,一刻都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