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不怎么亮，苏若清在床上懒了五分钟后下床，她光着脚，脚掌陷入地毯，跟着于昭走路的动作，泛着光泽的丝绸布料隐隐透出细瘦的肩胛骨。
苏若清完成任务般的刷牙，洗脸，木质的推拉台震动两下，她思绪被拉回，她把面前的镜子移开，在手机界面上滑动锁屏。
是徐艺纯给发她的：
——好宝宝，我先去学校找渠浩泽那狗，不用给我带早饭啦，亲亲。
——今天放学也不能陪你了，要回趟老家（哭），周一等我回来，给你带你喜欢的泡芙和海盐蛋糕。
苏若清正要回，指尖还沾着水，九键按动的很迟钝，还没等她输完，徐艺纯紧接着给她发了个表情包。
是个黄脸小人撇着眉，一条线的眼睛，哭出的泪形成波浪，手举着“我错了我有罪”的白底字条，然后被上面手掌大力抚摸的动图。
苏若清随即轻笑出声，眼睛弯弯。
她重新收拾了下自己，用毛巾在眼皮上敷了半分钟，套上全身校服加上秋季外套，用电话线发圈绑了个高马尾，把碎发撩到耳后，露出小巧的鹅蛋脸。
对着镜子照照，发现还缺点什么，接着又用薄薄涂了层裸粉色唇膏，苏若清食指晕开，还算水润。
门外开着灯，隐约听出苏一琦叉子在盘子咔咔一阵刺耳的金属刮蹭，还有陈思在厨房忙碌锅碗瓢盆的声音，苏若清被吵得心一紧，烦躁皱了下眉。
看到她出了卫生间门，陈思正弯腰换着双厚底的白色帆布鞋，她开口：“昨天也是，今早也是，怎么这么墨迹？”
昨天她具体是怎么墨迹的呢，大概就是在便利店吃完饭顺便做了几个还没冰镇的番茄乌梅，两人话都不多，离开时姜玉淮递给她一把有着蕾丝花边装饰的粉色伞和他的冲锋衣。
他当时对上苏若清疑惑的眼神，很无所谓地说：“是让你披身上没让你穿，自己衣服都快发凉了吧。”
姜玉淮正常说话总带着股欠劲儿，干什么都像是在嘲笑人，不过她裙子确实湿的彻底，内衬也湿哒哒贴在大腿内侧难受得要命。
但她没想到的是，姜玉淮说她裙子湿透的时候是挪开眼说的，哎，估计是脑袋侧边长了双眼。
苏若清从黑色大塑料袋里拿了包软糖递给他作为感谢，这糖很贵，不仅长得精致还是酸甜口的，人情差不多能还个八分吧，她想着。
他低头看了眼，女生手小，指甲剪完还留了一点白边，甲床很漂亮，她手里拿着的软糖从外面看是Kitty猫和小鱼干的形状，像幼儿园小朋友吵着要吃的东西。
姜玉淮掀起眼皮，眸色漆黑清亮，他慢悠悠问出一句：“打发我？”
“这糖很好吃的，不算甜，”她说出很多人对甜品最好的评价，又朝他面前的方向把糖果袋颠了颠，“你试试就知道了。”
“谢了。”
姜玉淮也不扭捏，伸手接过就把糖揣兜里，把口袋撑的鼓鼓囊囊，他只能用手去够另一边的口袋单手插兜。
接着他转头，眉峰英气，刘海半干有些弯曲弧度，和下面鼻梁骨到鼻尖连接一道直线，他看了眼比来时要大的雨量，跟她说：“你先走吧。”
苏若清抿唇，脖颈处还没涂药膏也红了一小片，她头往里侧了下随即点点头，打成绺的发丝也跑出来一撮，她必须赶在十点之前回家。
女生留下的背影矮小，还真披上那件微干的冲锋衣，她束着低马尾，微卷，长到腰间跟着动作会晃一下，黑色小皮鞋啪嗒作响，掉落的雨滴与地面相撞迸溅。
姜玉淮收回视线，他步伐阔，撑开伞转身跨到与她并不相通的道路。
苏若清没理会陈思，径直走向厨房的桌台，发现只有昨晚的空盘子，还有隔夜饺子，凉透了已经黏在一块，上面的调料汁泛着点点油光。
她有些反胃，喉咙发酸，而陈思像是想到什么，她在门前说的话，即使是抱歉也习以为常：“星星啊，家里速食都吃完了，只有鸡蛋还让你弟吃了，你去外面随便买点吧，听话。”
说完拉着苏一琦上幼儿园去了，关门砰的一声响，门边脱离墙面的门框跟着震，苏若清下意识用手掌在胸前拍了拍，她受不住很突然的物体碰撞声，因为自己听到会有些轻微心慌。
苏若清随意看向餐桌上弟弟的那份早餐，一杯楼下老爷爷的现磨豆浆，两个只吃了蛋黄的煎蛋，蛋清部分待在盘子里一口没动。
她把盘子放到洗碗槽，把剩饭顺着碗边处倒进垃圾单打个结，又看了眼玄关处的粉伞，质量还行，并没有中看不中用。
还不到早自习的时间，于昭跑去楼下的超市买了袋岩烧面包，外加早餐铺子的一杯热红枣豆浆。
苏若清一手撑着淡粉色的伞，抬头看到天空轻飘着细碎的昏雨，这本是她最不喜欢的天气，但看见伞面落满大颗小颗的水珠，纯洁，剔透，顷刻间于昭被心情治愈不少。
这种想法很快便被打消——
颈处的皮肤又开始慢慢变红，在初秋雨挟来的丝丝凉意下感觉越发的痒，于昭歪头隔着衣领在肩膀蹭蹭，还是继续讨厌雨天吧，她这样想。
对面路边有个老旧巷口，墙皮脱落，新刷的一层油漆不均匀重叠，味道刺鼻，环境不大，却意外挤人，尤其是上午放学，晚自习结束，以及现在。
穿着白衬衫的寸头男生站在最外，手腕上套了几个粉色皮筋，他侧头用手捂住，在下面的吊坠摇晃下，火光亮起。男生放嘴边浅浅吸了口，烟雾朦胧间眼睛对面的女生后顿住。
苏若清也看到他了，是渠浩泽，抽烟竟让他逮到了，她不是那种主动告状的人，除非徐艺纯主动问，不过她想也快了，徐艺纯刚来了两条短信说要来想他，如今人都在这光明正大抽烟了，两人十有八九没碰上面。
“大意了。”
渠浩泽猛一个转头，默默低骂自己几句。
最里面的人阖着眼皮，上面点了两颗微小的黑痣，他听到后睁眼瞥到男生的动作，顺着他视线往对面看了两秒，然后嘴懒散张了张：“认识？”
随后姜玉淮低头用打火机点燃一根，他没吸，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渠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