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泛亮,广平王府外便传来一阵喧闹。
门房揉着隙开一条门缝,嘴里迷迷糊糊骂咧道,“干什么干什么,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大清早的就敢来闹腾。”
等他清眼,定睛一看。
府门台阶下,整整齐齐摆列着五箱银锭,放眼望去,足足有两千五百两银子。
“这……这。”那门房惊得半天没蹦出一句完整话。
姜知被秋荷搀着,悠悠走上前,她脸上略带倦色,但衣着依旧得体大方。
“劳烦去给王爷通报一声。”一夜未眠,她声音有些沙哑。
听完,门房不敢怠慢,转身消失在门后,往府院里跑去。
须臾,待那人回来,府门大开,身后几个家仆跟着出来。
侍女领着姜知和玉娘前去正堂,广平王身穿常服,衣上还有些凌乱已经在那儿坐下了,半倚着椅子把手,看上去应是困极了。
公乘朔扶额闭眼,眉头皱起,语中带着微微怒气,“这大清早的,玉娘,本王不是叫月末才用将酒肆的分成送来吗!”
玉娘走上前,躬身行礼道,“今日,玉娘不是有意要叨扰王爷的,只是……”
“只是什么,搞紧说,本王困死了。”公乘朔打个哈欠。
他平日里懒散惯了,就是上朝也不见得会起早,常常都是赶在陛下到场的前一刻才悠悠进去。
“只是酒肆的库房实在是放不下这么多银子。”玉娘的话硬生打断了公乘朔的哈欠。
“!”
他瞬间瞳孔放大,猛地转头,眼睛睁睁看向玉娘,脸上睡意顿时全无。
“你再说一遍。”
“银子,酒肆已经放不下了。”
醉仙居经营多年,就算是收入最好的时候,一月的收入也未能将那库房填满。
姜知只是去了一晚,那库房竟就装不下了?
公乘朔抬眸,将视线转到一旁姜知身上。
对于这位元熙郡主,他对外面的传言也是略有耳闻。
她贪恋权位,做凡事更是不择手段,简直和那宣诚王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公乘朔从不与宣诚王府的人有来往,昨日虽说是答应与她合作,那也不过是看在自己儿子的面子上卖她个人情。
他虽从不轻信谣言,但江芝的名声不好早已是传遍京都,再怎么还是对她有点看法的。
但昨日一事后,他确实应该重新审视一下这位刁蛮任性的郡主了。
一个深闺大院中的刁蛮郡主,能有这经商的脑子,也不知是从前哪个没眼力见的传出她一无所能的。
公乘泽黑眸一闪,突然起身,伸手邀请道,“郡主,可否随本王来一下。”
姜知神情淡然,看上去似乎并不意外广平王的这番举动。
两人一同进来书房,一时堂内皆侧头张望,但外面的人依旧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
能让广平王看得上的,就算这满朝文武也没几个,江芝一个不学无术且臭名在外的郡主,能有这待遇,若是传出去,满京都城怕是都没人会相信。
没人知道两人交谈了什么,只是半响过后,两人面露笑颜从里面出来。
公乘朔望着玉娘说道,“以后醉仙居的生意就全权交与郡主了,玉娘,分成的事以后就一半归郡主一半再送于王府。”
此话一出,在座皆惊,就连平日听令行事的管家都开口道,“王爷,这怕是……”
“本王意已决,无须多言。”
能够让醉仙居屹立多年不倒的秘密,从来都不是酒肆本身,而是它的秘方酿酒工艺,醇而不烈,香而不腻。
现如今交与一个外人全权负责,若是那人用心不纯,盗取秘方,那醉仙居才是真完了,整个王府的酒业也才是真完了。
与玉娘在王府前道别,离王府有段距离后,姜知才终于驼下身子,倦色难掩。
秋荷急上前扶住她手弯,“郡主,您还是先回去休息阵吧,您一夜未睡了。”
姜知强撑着眼皮,“轻云店上还需要我帮忙,不然她忙不过来的。”
“郡主我过去,姐姐,你快扶郡主回府吧。”秋月急道。
昨日忙了一晚,歇业后姜知还一人坐在柜台前清账,直到今早,她的眼睛都没闭上过。
感受着倦意入滔滔江水袭来,姜知才勉强答应了回府休息,这一睡,便是天色已过黄昏才醒。
秋荷本是不打算今日再去叫醒郡主的,只是晚间醉仙居穿来话,说上店上出了事,玉娘实在不好应付,这才叫人来请郡主过去。
姜知从床上起来,揉揉眼,声音喃喃问道,“秋荷,几点了?”
褪去白日里的沉着冷静,看见她此番模样,秋荷才反应过来,郡主也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
别的贵家夫人受夫君庇护,无非只是关心这一方宅院。
可郡主不仅没有夫君关心,还要为郡主府生计考虑,经此一番,秋荷真心觉得郡主变了。
一日没吃东西,秋荷将膳房里仅剩的白粥端了上来。
秋荷躬身收拾着床褥,回道,“回郡主,已经酉时三刻了。”
秋荷正说着,肚子穿来一阵咕噜声。
姜知这才反应过来,府中所剩银两本够府里再撑几日,可昨日修整醉仙居,那最后一点银子也用了出去,轻云和玉娘处也都没还给这月分成。
今日过后,府里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
她将粥碗推到秋荷面前,什么也没说,眼神中已是将让她吃饭的话语道尽。
“店上出什么事了?”
见秋荷不动,姜知起身将她按坐在椅子面前,并将瓷勺放在她手里。
她知道,昨夜她忙了多久,秋荷就陪着她忙了多久。
她饿,秋荷自然也饿。
秋荷抬起头,眼中闪过瞬间星点,闷头喝下了白粥。
她几下将粥喝完,站起身,连擦嘴的功夫都没有便汇报道,“醉仙居的小厮来报,说是几家官员的公子来店里,闹着要中央的位置,可今日位置已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