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顺一脸阳光。
晁霖回到城里的客栈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她走出客栈门口,却发现街上多了许多的官兵正在巡逻找人。她心生不好预感,赶忙骑上马准备溜之大吉,刚跑过一个街口,就听得一声“在那里!”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却与街上的许多官兵对上了眼,那些官兵看到她,大喊一声梁山反贼哪里跑,之后全部便向她奔来。
果然被发现了!晁霖心惊,再想向前跑时,却发现四面八方都围上来了许多的官兵。她心一横,想着搏一把也比束手就擒强,于是右手拔出剑,左手拉紧马缰,双腿一夹马肚子,快速地向前奔去。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跑到城门口的,她只记得飞溅的红血、温热的触觉、此起彼伏的痛呼、还有大惊失色的尖叫。她一袭白衣被尽数染红,一张俏脸也血迹斑斑,城门口的士兵摆出尖木桩阻拦她的去路,她甩出飞刀放倒士兵,又一拽马缰飞跃木桩,跑出了城去。
她没敢松懈,也没敢停下,颤抖的双手和剧烈的心跳告诉她:你彻底回不了头了。
她跑进树林,以为自己暂且安全时,前路却突然出现了许多的官兵拦住了她的去路,她勒马想要回头,后路和左右也围上了许多的官兵。
前阻去路,后断来路。晁霖紧紧的攥着马缰与剑,死死的盯着四周的官兵,停在了原地。
“大胆梁山贼寇,只身一人胆敢前来我江州,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不然只有死路一条了!”一个为首的骑马官军威胁晁霖道。
晁霖没说话,只一双眼在向四周不断的观望——她在观察从哪里可以突围出去。
“别看了,”那官军继续说道:“你已经被包围了,逃不出去了,乖乖下马就擒吧。”他说着一摆手,四周便上了一圈弓箭手,各个都拉满了弓,只要他一声令下,晁霖就会被射成刺猬。
“看到了吗?你要是足够聪明,就知道怎么做。”
晁霖抬起眼与那军官对视,眼神冷冷,让人不寒而栗。沉默许久,她轻声笑道:“你想抓我吗?这个大功,你有命立,恐怕没命享!”
她说着就骑马向那军官飞快奔去,在那军官一脸惊恐的下令的同时划开了他的喉咙。她又杀了那军官左右副将,勒马转身,从官兵侧翼突围了出去。
这是她刚刚观察到的突破口,前军与右军交界不合,而她要在这里突围就必须出其不意——那军官正好帮了她。
身后的箭如雨一般向她袭来,纵使她千躲万挡,也终究抵不过箭雨的密度。她的右侧大臂中箭,她甚至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箭头埋入了她的骨头里;她的背后和后腰也都中了两箭,剧烈的疼痛使她脸色瞬间苍白,她在心里骂尽了脏话,却也缓解不了疼痛。但她终究还是跑了,因为她杀了官兵的头领,群龙无首,没人发号施令,便也无人来追。
晁霖纵马跑了许久,从和煦微风跑到烈阳高照;从刺目阳光跑到橘云飘起。身上的伤扯痛着她的神经,也迟钝着她的大脑,她能感受到热意自伤口蔓延至全身,却渐渐感受不到伤口的疼痛;她发现自己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眼前也逐渐地迷蒙发白。
晁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意识了,她咬紧嘴唇让自己保持清醒,却在下一秒从马背上被甩了下来。摔在地下时,她清楚的听到了自己右腿腿骨断裂的声音,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趴在地下暗骂着强撑抬头,却发现是乌云踏雪倒下了。
她这才发现乌云踏雪的屁股和后腿也中了许多箭,它又痛又累,倒在地下痛苦的嘶鸣,滴溜溜的乌眼向晁霖望来,眼里流下泪,眼神却如同人的眼神一般。
后来晁霖回想起今日情形,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乌云是在告诉自己,告诉自己你已经尽力了,莫再强求了。
我恨江州。
晁霖咬着牙向乌云爬去,这里是宋江的滑铁卢,也是她的滑铁卢。
她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右臂了,她用颤抖的左手掏出了腰间的匕首,她知道乌云已经活不了了,就连她自己能不能活现在都是未知数,她拂上乌云的眼睛,也闭起了自己的眼睛,抬落手之间,她将匕首插进了它的气管。
乌云踏雪断气了。
晁霖趴在它的旁边,用手细细抚摸过它的脸,乌云陪着她走过四年,陪她去了东京,上了梁山,历经沧州,走过青州,却最终死在了江州。
她流下两行泪,将头枕于乌云的脖子,再没力气睁眼了。
“也许我不该来,也许我该推翻书中的故事,也许我该阻拦宋江上山而不是帮助他,也许我从开始就不该开始这堆烂摊子。”
“可那样我怕宋江会死掉,我怕晁盖也会死掉,我怕梁山终有一日走上诏安的道路,我怕兄弟们逃脱不过命运的注定。”
“乌云,你死了是我的错,就像武大的死也是我的错,我自持晁霖的武艺高强,却忘了我性格的冒失自大,我从来都没吸取过教训,所以把我自己都搭了进去。”
“我若是死了,不知道会不会回到学校里,我只是睡个午觉就到这里了,这是不是只是我的梦也说不准,不过这一切要是真的话,我大哥肯定又会哭的。”
“我曾只以为他们是书中人,可我来了才发现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这四年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光比我在现代全部十八年都要快乐,我想改变,才一次次做出这些傻事。”
“大哥,加亮,公明,一清,兄弟,哥哥们,我该拿什么,才能永远的留住你们?”
“吴用,这次我要是能回去,你可别再骂我了…”
晁霖趴在乌云身边自言自语,她的意识逐渐消失,力气也一点点流走,身体更是软了下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时,却依稀听到了匆忙的脚步以及两人的谈话声:
“爹!你快看这有个人呢!还有匹马!”
“这马死了,你没看它脖子的匕首吗?”
“那这个姐姐呢?”
“你看她身上的箭和全身的血,你说死没死吧?快走吧,这世道死人很正常,估计是被人追杀,别被连累了。”
你才死了呢。晁霖很想睁开眼大骂他一句,用尽力气,却只动了动手指。
“爹!她动了!”
“你看错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