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不住皱起了眉:
惊惧忧思,她在害怕又忧愁什么?
晁霖昏睡着,其他众人则在朱贵的酒店里等着山上划船下来接;晁盖坐在马车里看护晁霖,马车帘却被忽地一下掀开——是一脸慌张失色的吴用。
“小霖!”吴用紧紧盯着面色绯红且毫无反应的晁霖,又将目光移向了晁盖:“怎么回事啊?!”
吴用的语气十分急切且担忧,眼神里也充满了责怪,晁盖见之无奈,回答道:“郎中说是惊惧忧思引起的发烧。”
吴用闻之一愣,转而又皱起眉盯着晁霖,咬牙切齿道:“才多大个人就有心病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行了,”晁盖制止住他:“船都下来了吗?回山吧。”
“来了,走吧。”
黄昏时刻,晁霖昏昏沉沉着醒来,她一睁眼,就看见了对面墙上挂着的双剑。
她眯着眼转头,秦勇、花逢春正趴在她床的里侧睡觉,两个小人儿蜷缩在一起,小呼噜打的此起彼伏;晁盖坐在她床头边的椅子上小憩,而吴用坐在床边,正紧紧的拉着她的手。
她发觉外阁的木椅上还坐了一个人,仔细一看,是张冬。
“醒了?”吴用眯起眼,向后捋了捋晁霖的头发。
“加亮哥哥。”晁霖眨眨眼,不觉有些心虚。
吴用笑了笑,回了一句我在呢。
他坐在晁霖的床边大半天了,冷静下来后他一下就猜出了晁霖的心思,他知道晁霖在惊惧什么,也知道她在忧思什么,所以他只做出温和样子,又叫来了张冬。
晁盖闻声醒了,两个睡着的小娃娃也醒了,张冬也站起来向内阁张望,却终究没敢进来。
“干娘——”
“姑姑。”
秦勇和花逢春爬起来,他俩来的时候吴用特意叮嘱他俩,不许碰晁霖,她全身都是伤,这两个小娃娃才一动不敢动,只趴跪在晁霖身边眼巴巴的看着她。
“呦,怎么了我的两个小祖宗?受什么委屈了?”晁霖看着秦勇和花逢春逐渐发红的眼眶,忍不住笑了出来。
“想你想的呗。”晁盖也笑起来,又看向两个小人儿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啊。”
“干娘,我想你,你还受伤了,我害怕。”秦勇眨巴着大眼睛,声音奶奶。
“爹和娘亲说姑姑你受了好重的伤,让我来看你,结果姑姑一直不醒,我也害怕。”花逢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却又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好了,我没事啊。”
晁霖想摸一摸两个孩子的头,右手却完全抬不起来,左手也被吴用紧紧抓着,只得作罢。
“秦统制把人接回来了,却只有这一个娃娃。”吴用看着晁霖,又把目光转向张冬,对他招了招手:“你过来。”
张冬走过来,却紧紧低着头,瞟一眼晁霖后就立马又低下了头,也不敢说话,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怎么了?”晁霖疑惑的看向张冬,“害怕我吗?”
张冬闻之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她,摇摇头,又害怕的看了一眼吴用。
晁霖心里有了大概:这吴用准是吓唬他了,这才给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吴用黑起脸确实很吓人,自己都害怕他更何况八九岁的孩子。
晁霖略嗔怪的看了一眼吴用,吴用却只扬起眼眉,一副不关我事的表情。
“你来几天了?你爹来了吗?”晁霖问道张冬。
“说吧。”吴用见张冬没有回答,轻摇羽扇看向他,语气淡淡。
“我来三天了,我爹没来,他死了。”
“怎么死了呢?”晁霖心一惊,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别动。”晁盖皱着眉将晁霖扶回了枕头。
“我娘死的那天,我和爹晚上回来,爹就拿起大刀走了,我没拦住。后来邻居家叔叔告诉我我爹死在江州城了,因为他杀了两个官兵,被乱枪捅死了。”
张冬说到此处声音哽咽,抽了几下气:“然后我就一直自己在家,直至来了两个叔叔,杀了邻居叔叔家一家,又从姐姐住过的屋子床下掏出了姐姐的武器,问了我的情况就把我带到了这里。我怕极了,等姐姐回来我才知道,姐姐竟是大名鼎鼎的梁山好汉晁霖,我害怕,怕冲撞了姐姐。”
晁霖听完只觉得震惊又窒息,这家人救了自己,自己却害死了他们一家。
她看着张冬,手冰凉颤抖,呼吸也逐渐加快。
“与你无干。”吴用拍了拍晁霖的手,安慰她道。
“怎地与我无干?”晁霖气恼的喊了一句吴用,双目通红。
“小霖…”吴用忽然被凶,又见到晁霖要哭,一时失语愣住了。
“干娘,别哭。”秦勇凑上来,用白嫩的小手蹭掉了晁霖已经流下来的眼泪。
晁霖吸吸鼻子,抬起眼将眼泪强行忍了回去。
“没事。”她转过头对着秦勇扯出来一个勉强的笑。
“哥哥,加亮哥哥,你们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会。”晁霖垂下眼:“小春,勇儿,你俩跟盖舅舅、军师叔叔玩去吧,小东,你也去吧。”
“小霖。”吴用沉下了脸。
“走吧。”晁盖拍了拍还想再说点什么的吴用,“别说了,有什么话下次再说。”
吴用皱着眉盯了晁霖许久,转而愤愤起身离去。
袖袍扬起,只留下了一阵风。
晁盖向晁霖床里侧的花逢春和秦勇弯腰伸手,一手一个抱起了两个小人儿,看了一眼晁霖,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张冬还是怔怔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晁霖看向他,嗓音沉沉道:“别怪我。”
张冬摇摇头:“不怪姐姐,这是我们都不想要的结果。”
“你也走吧。”晁霖向被子里缩了缩,闭上了眼睛。
“姐姐。”张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下,他看着晁霖,声音哽咽。
晁霖听到声音睁开眼,“你这是做什么?小冬,快起来!”
她大吃一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实在浑身无力,用力过度还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