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梦石中的过往,月色昏沉又斑驳。
透明的大花行看到夜色越来越浓,小月行终究有些依依不舍地跳下秋千和花杏告别。
小小的月行步履如风,穿过纷飞的黄叶和临安城的喧嚣,走了很久,抬头看到两盏火红的灯笼。
都说家家户户都有灯,一盏灯照亮一个归人。
此时火红的灯笼映在月行如墨的眼睛里,摇曳的光火却生冷。
冷家的门生看到她回来后自觉地去后院通报冷家宗主和夫人,月行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向天边的月亮。
京城月再圆满,她仍旧念着那峨眉山月半轮秋。
她怀揣着心事,走到爹娘所住的院落中,她静静地站在檐外候着,屋内的说话声若有若无地传来。尽管她知道爹娘大致在说些什么事,仍是屏气仔细地听着房内的对话。
听到此刻,月行的面色愈发青紫,眼眸中闪过一丝愤懑。
“说来月行这孩子确实很聪明,又生得一副好模样,可就这一味地好武,生生耽误了女红,性情举止又一点没有女孩家的正形,真真是急煞人。”
娘亲说话的语调中满含忧虑,也夹杂着一丝埋怨。
“我当初张罗举家迁至京城,为的就是冷家的武艺能为家国效力。习武世家的女儿会些拳脚防身已是足够,咱家的女儿最终是要为着相那栋梁之才的夫,佐那精忠报国的婿去的,月行这般的确是过了。前些日子咱们说起她的定亲之事,这一两年也该思量定下了。”
父亲的话语分外平静,可也藏着一种深深的担忧。他话音方落,娘亲便马上说道:“还好,月行今年十岁,一切都还来得及。咱两趁着这三四年好好板一板她的脾性,之后她才能好好地相夫教子。细细想来,女孩子家若能封个诰命夫人那可真真就是天大的造化了。”
月行听到这句话以及气得浑身颤抖,顾不得进屋与爹娘问安,黑着脸转身便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大花行看着她气得抖的小身子,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看来在那样的年代,即使是习武世家也仍摆脱不了“夫为妻纲”的思想桎梏。就连月行这样自强的女孩儿,在这“终身大事”面前也逃不过“父母之命”。
这十岁大的女孩,就要为婚嫁之事发愁,想想生在农郊的小花杏九年来的生活确实比她无忧无虑得多。
大花行正感慨着,眼前的画面倏忽一变。
天蒙蒙亮,城南的村落鸡鸣后,花杏洗净了脸穿好衣裳走出茅屋,向她最喜欢的那架小秋千走去。
只见月行仍是昨日打扮,闷闷地坐在其中一个秋千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月行姐姐,你怎么那么早就从家里出来呀?”小花杏歪着头,伸出双手捂着月行略有些发凉的手,一脸关切地问她。
月行欲言又止般地摇了摇头,脸上的伤心与愤怒交织的神情。秋天的凉风吹过,她发髻上的蓝带子也随之飞舞,鬓边的碎发凌乱。此时此刻,花行觉得这个坚强的小姑娘在风中的样子分外惹人心疼。
她好想伸手抱一抱小月行,可穿过臂膀,她拥住地好像只是和她一样的透明。
一眨眼的功夫,花杏便向茅屋跑去,拿了两个冒着热气的米糕递给月行:“呐,这是我娘做的糕,月行姐姐那么早出来应该肚饿了吧,快尝尝。”
月行轻声道过谢后接过了其中一块米糕,那腾升的热气似模糊了她的双眼般,她只觉得眼眸似被酸风吹过般。她凝视着手中的米糕好久,木然地送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吃着。
花杏看着月行快要吃下后又把手中那块米糕递给她:“姐姐,再吃一块吧!”
月行摆了摆手,无力地笑了笑,脸上又回到方才的失魂落魄。
花杏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望着手中的米糕喃喃道:“月行姐姐是不是不喜欢吃米糕啊……”
“才没有,”月行听到花杏这样说立即回答道,她笑了笑,看向花杏眼眸中多了几分生机,“我很喜欢你,也喜欢你娘做的米糕。”
“只是……姐姐心里有事对不对?”花杏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关切地瞅着月行,再次将双手握住月行的手,“月行姐姐一定要和花杏说,不要一直把事情藏在心里,阿娘说心事在心底藏久了人可是会生病的!”
月行的笑意中多了几分暖,也多了一种那时的花杏无法理解的无奈,她略显童稚的声音分外平静,“我的阿娘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我从不知道心事藏得久人会生病,”她顿了顿,声音中多了一种悲伤,“我只知道,这世上即使是爹娘也是自私的,如若儿女没有照他们的心愿过活,儿女的死活便不再重要了。”
“胡说!世上哪有娘亲不疼闺女的,姐姐的娘亲或许只是对姐姐要求严了些儿,并不是不疼姐姐,”花杏摇了摇月行的手道,“可是花杏第一眼就很喜欢姐姐,只要是姐姐喜欢,姐姐变成什么样,过什么样的日子,花杏都喜欢。”
月行深深地看向花杏,脸上的神情分外复杂,她揉了揉花杏的头道:“在我看来人是不会变的,我喜欢花杏,就会一直喜欢。”
“所以……姐姐为什么那么早就跑出来呀?”花杏坐在她身边的秋千上问道。
“这段时日我爹娘在商量给我定亲的事,”月行垂下头,语气里的失望更深了几分,“他们想在我十四岁时就把我嫁出去。”
在那个时代,女子自豆蔻年华开始便可谈婚论嫁,倒是那过了二八的年纪再嫁反而会被人说三道四。大花行曾在不同的时空生活过,自然无比理解小月行的心情。
“花杏的爹娘从没细说过女孩儿嫁人的事,只是说女孩儿大了总是要嫁人的,嫁了人才能好。可花杏见过村子里无数的女儿成亲,总觉着这热闹里有些闷,”花杏回忆着什么似的说道,她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望着月行问道,“姐姐怎么看‘女子终是要嫁人才能过得好’这样的话?”
“我从不觉得女子嫁了男人才能好,这原是外人为了驯良女子杜撰的话儿。倒是世间许多原本水灵的女儿嫁了不怎么样的男人,一生都改变不了,日复一日地竟也变成了鱼目珠子,挑唆离间样样拿手,比那些混账男人更可杀了。”
小花杏眼眸水亮着,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