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非懂地捉摸着这句话,就连透明的大花行也在细细咀嚼着这句从十岁女孩嘴里出来的富有哲理的语句。
“那月行姐姐家里应该认识许多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吧,姐姐经常和她们玩儿吗?”小花杏试探地问道。
月行摇了摇头,说:“她们和我想的不一样,玩不到一处的。”
花杏手指点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嗯……姐姐说的花杏明白,花杏也和许多一般大的孩子说不到一处,也只是寻常游戏时结伴罢了,他们也时常取笑我去白岩书院,没想到在那里花杏还能遇到姐姐和清池这样好的人!”
“在这个混沌的人世间,你若与旁人想得不一样,你便活该被人欺负,”月行皱着眉,心事重重地说道,忽地她抬起头,无比认真地注视着花杏的双眼,“我也没有想到会有你这样的好朋友。”
“其实花杏心里也很好奇呢,”花杏眨着眼道,“姐姐家里规矩这样多,花杏以为姐姐会嫌弃我们农家的孩子……”
“我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对他怀有偏见,我只会因为一个人的品质对他有看法,”月行看着花杏,她点漆般的眸子似曜石般熠熠生辉,“你是个心地纯善的人,世间如你这般的人很少很少。”
“可是……阿娘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啊?”花杏犹豫着问道。
月行面色微冷,足尖轻轻点着地面,秋千随之轻轻晃动着,她幽幽道:“世上好多人的善,都是假面罢了,心里藏了什么欲念谁也不知道。”
大花行听着两个十岁左右的女孩聊着对人生的看法,不由感到心惊,原来那个年代早已不允许孩童天真,以至于这般大的孩子便对人世有这么深刻的见解。
花行眼前的场景渐渐模糊,画面一转,又回到了冷家的宅院。
月行的娘亲走到院落中,把一件衣裳盖在月行身上,有些关切地问道:“七月流火,入了秋夜里的风就凉了,一天大似一天了,还不懂照料好自己。”
大花行有些心疼地看着小小的月行,她能看出月行的爹娘其实很在意这个女儿,但即使是为她加衣,也要用一种含着责备的语气来表达关心。
她想,许是在这样的家里长大,所以月行也渐渐地将所有感情小心翼翼地藏在心里,久而久之便也不知道怎么表达心中所想了。
月行讪讪地对母亲笑了笑,她不知道说什么,或者说她根本不知道怎样和这个从小就表现得对自己不那么青睐的母亲相处。
娘亲轻轻拍了拍月行的背问道:“近日是不是有要好的朋友了,娘这一年总听说你和一个小姑娘在临安城里四处跑。她住在临安城的什么地方?”
“南郊,”月行回答道。
母亲微微蹙了蹙眉道:“家里认识那么多闺秀小姐,你一个也不搭理,现在却和个村丫头玩得热闹。不过难得你愿意和旁人接触,你这样的性子人家也不嫌清高。”
月行默默低下了头,她听惯了母亲对她的不满和指责,倒是向刚才那样的关怀才会让她手足无措。
“只是这些日子你少找她。”娘亲沉声道。
月行听到母亲这样说立即反问道:“为什么?”
“你爹爹已经给你定下一门上好的亲事了,再过三四年你可就是要出阁的大姑娘了,有些规矩现在不抓紧日后就惹人笑话了。”娘亲神色严肃道。
月行听到定亲之事瞬时脸色一白,继而便涨得青紫,她强忍着愠怒,言语中含三分讥诮道:“说得就像我现在在冷家不是个笑话一样。”
“月行!怎么和你娘说话来着,野人似的,哪里还有半点世家小姐的样子!”
一道严肃的男声罡气十足地传来,只听声音便知是武林中武功上乘之人。月行与她的娘亲闻声立即转过身,月行只好垂下头,福身行礼道:“阿爹。”
眼前身形高大,眉眼颇具威仪的冷宗主便是月行的父亲,他有些担心地看着月行,言语中夹杂着关心与不可抗拒的命令语气道:“近日时局不好,京城中动荡不安,你平日还是少出去为好。”
“阿爹说的是……”月行还未说完,便被父亲那厚重的声音打断道:“这些日子我和你娘为你请了京城有名的教习姑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为爹为娘的心血才是。”
“可是……”月行犹犹豫豫地说。
“还可是什么?终身大事岂是你能做主的?”冷宗主眉眼一凛,月行便不再说话。
“夜深了,你回去歇息吧,入秋了天冷,若是病了更让爹娘担心。”冷宗主看了一眼月行身上披的衣服嘱咐了一句便转身离开,她的娘亲也随之走出院落。
这一晚月行困意全无,花行看着吹灭了烛火的房间内,月行辗转反侧愁容满面。她蓦地坐起身,从衣柜中随便收拾了几件干练衣裳包裹起来,将自己存的碎银也包在里面,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檀木匣子。
大花行看着她打开那木匣,只见“心证匕”泛着幽蓝的光,静静地卧于匣中。
月行从木匣中取出心证和刀鞘,深深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匕首,眼眸中溢满了泪水,良久后她把心一横,便立即将之入鞘带在身上。
大花行看着满面坚定神色的小月行,便知道她肯定不会向这样的命运低头,也不能接受庭院深深的“大家小姐”生活。她是要准备逃离这个叫作家的地方了。
待夜色更浓几分时,月行几纵轻功,身轻如燕,须臾间便离开了冷家。
蓦然间,花行眼前的场景又变,即是那年中秋成王铁骑踏入临安的惨状。
城郊烈火熊熊,尸横遍野,每当这一幕重现,花行只觉触目惊心。
她突然想到第一次启动观梦石,好像儿时的花行最后一次看到月行,便是在成王篡位数日前。
那几日她找遍了临安城,也未曾看到月行的身影,她无时无刻不盼望着那儿时一次次护着她的月行,能再次来到她身边,救她于水火之中。
原来早在事变前,月行便早已离家出走,远离临安城。
她正想着的时候,眼前的临安城似乎已经恢复了安稳的模样,只是眼前的临安不再如之前般繁华,人来人往的声音中,花行得知这时的临安已不再是帝都了。
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