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笃定,孟渡会出寺?”
宋灵均翘起唇角,一字一字道:“他一定会。”
一直将近日落,有宋灵均的暗中授意,再加上僧人烦不胜烦地驱赶,众女子半推半就,终于全都撤出了无佛寺。
孟渡早已沐浴更衣,把全身上下里里外外都洗了个干干净净,只那眼神,幽寒如冰,比沐浴之前更吓人。
忽闻僧人叩门,“空渡师叔,方丈请您过去一趟。”
孟渡毫不意外,简单应道:“多谢,即刻就去。”
翌日寅时,天色还未亮,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悄悄出了寺门,看样子是要下山。
阎殿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黑眼珠,有些生气亦有些委屈,“主子,昨日那事又不怪你,方丈凭什么把我们赶出来。”
孟渡温和纠正他:“不是赶出来,是我自请外出游学讲经。”
即便方丈不说,孟渡也知道他的意思。
他在这无佛寺藏身五年,属实给寺里惹了不少麻烦。别的不说,单是那一具又一具的刺客尸体,一旦暴露,便足以让无佛寺声名狼藉,无处容身。
虽然他尽力掩饰,可方丈绝不可能毫无察觉,却从未问过,默许他继续藏身于这里。
但昨日那般祸事,已经威胁到寺中风纪,动摇人心。这,是方丈的底线。
亦是他的。
故而,他自请离寺,既是为了无佛寺,亦是为了他自己。
只是这些,阎殿并不懂。他瘪瘪嘴,“可,到了外面,坏人就更多了!”
孟渡失笑,“阎殿,你可知武学里,讲究以攻为守?”
阎殿道:“知道啊!”他即刻诵来:“武学之道,有攻法,有守法,此武学之常也,以攻为守,以守为攻,此武学之变也。”
孟渡颔首,微笑道:“那你要知道,不仅是武学之道,处世生存之道,亦是如此。”
阎殿半明白半糊涂,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
“走吧。”
孟渡此去,目的地乃是宿州有佛寺。因十二人另有要事,三十六护卫只跟来二十四,都隐在暗中。
虽然孟渡身边只有阎殿,这旅途倒不寂寞,正相反,其实十分热闹、百般充实——
刚到山脚,救下一位在平地草丛中扭伤脚踝的如花似玉的砍柴女,对方红着脸说要……
要干什么孟渡也不知道,因为在对方开口之前,他已拽起阎殿跑得无影无踪了。
到镇上,被路边一美艳风流、卖身葬夫的寡妇死死拽住袈裟,眼见着人都围上来,他硬着头皮听女人苦苦哀求,结果越听越不对劲,竟说什么“好师父,求您可怜可怜奴家吧,您只要出了这钱,您想怎么着,都——”
孟渡眼疾手快抬手一指那亡夫:“咦?他怎么醒了?”趁着女人花容失色,路人大感震撼,孟渡拉起阎殿冲出人群,只见一路尘土飞扬,直到跑到了官道上,孟渡才停下。
阎殿磕磕巴巴道:“主、主子,这、这……我们难不成撞邪了?”
孟渡冷笑:“撞邪?我倒要看看,这是哪门子的邪。”
两人沿着官道,花了一个时辰,终于进了淮南城的城门。
这一路上倒再没生什么事端,阎殿总算松一口气,谁知这口气还没出完,便听闻身前几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女子的哭声——还没抬头看,阎殿已经头大如斗!
正想赶紧拉着孟渡绕边走,谁知孟渡竟饶有兴味地走上去,旁观起来。
大汉胡子拉碴,恶声恶气道:“你娘已经把你卖给我了,跟老子走!”
女子泪眼滂沱:“没有!我娘没有把我卖给你!”
她朝四周连连哀求:“各位英雄好汉,救救小女子吧,这恶人要把我卖进青楼,要逼良为娼啊!”
忽而,她似是看到什么,眼睛猛得一亮,深深俯下身子,“这位高僧,求您可怜可怜奴家吧,奴家感激不尽!!”
阎殿听见这跟那寡妇一模一样的话,如临大敌,神色严肃地拉起孟渡就要走。
熟料,孟渡弯起唇角,轻声说:“好啊。”
阎殿蓦地睁大眼睛。
这女子如坠梦中,欣喜若狂,瞬间来了力气,一把挣开那大汉的桎梏,飞奔到他身后,然后细若蚊蝇地道:“多谢高僧。”
阎殿:“……”
暗中的护从:“……”
那大汉也是个极识时务的,啐几口晦气,骂骂咧咧地走了。
孟渡微微一笑,端是风度翩翩,吩咐道:“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歇下,明日再赶路罢。”
阎殿应是,正要说离开,却听那女子娇娇怯怯地道:“二位高僧,我是被拐到这来的,身上没银钱,家离这也很远,能不能请两位师父行个方便……借住一晚?”
阎殿认真拒绝:“女施主,出家人怎可与——”
“好啊。”
阎殿目瞪口呆。
孟渡却又意味深长道:“只是不知,姑娘想如何回报贫僧?”
女子低下头,双颊绯红,轻声说:“大师想要什么回报,都可以……”
孟渡点点头,笑得温柔无比,“如此甚好,那你随贫僧来吧。”
说着,便一路带着她进了客栈、付了银子、进了房门。
哦,进去之前还有意无意提醒他们:“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打扰我们。”
阎殿:“……”
众护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