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北京灯火通明,大都市的夜晚向来喧嚣。
席慕天靠坐在椅子上,脚下,北京夜景净收眼底,这些年,他已经数不清在这间办公室度过多少个夜晚,此刻,他双眼微闭,一室静谧。
宋灵推门进来,高跟鞋踩地的声音在夜里更加清晰,每一下都踩在他的自尊上,席慕天微蹙眉宇,头也不回,“你来做什么?”
忽视他一贯的厌恶,宋灵皮笑肉不笑地回复:“你不回家,我只能过来请你。”
这是她抢回来的男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确定,他只能是她的。
强行收购华夏建设,逼死席楚风,都出自她的手笔,他们的婚姻,是她费尽心机一手促成的,她的作品,谁也不能破坏。
谁破坏,她就让谁付出代价。
确实,她有足够的资本霸道强势,她的父亲,宋佳明,身居高位,母亲又是财阀世家,她要什么,就会有什么。
“我若想回去自然会回去。”席慕天的语气里隐忍着不耐,如果可以,他连同她说话都懒得。
“爸爸明天宴请同僚,要我们一同出席。”宋灵简明扼要地交代着,他再怎么不愿意也必须迁就服从,这么些年,向来如此。
“我不去。”似乎是被宰割久了,男人终于快要忍受不住,想要爆发。
宋灵走近几步,一手揪起席慕天的领带,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以居高临下的姿态,说出最伤人自尊的话语:“你要记得,既然已经把自己卖给了我,就卖的彻底一点,别当了婊子还想着立牌坊。”
席慕天身体僵直,咬牙切齿:“多谢提醒。”
这个女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的?连她想要孩子,都能不顾他的意愿,人工受孕,生出席绢和席露。
“明晚七点,同华酒店,别迟到。”冷冷地丢下时间和地址,宋灵头也不回地走了。就算不爱,她也绝不放手,纠缠了二十几年,接下来还有下半辈子。
事实证明,一个人的偏执不会随年龄增加而消逝,只会越来越重,越来越深。
席慕天将手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脑海中又浮现出那片草原,草原上翩然起舞的卓玛...一切恍如隔世,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自那晚算起,诗亦已经两天没见格措远方,听夏达卓玛说,他这两日都在寺里帮忙准备萨噶达瓦节的祈福与祭祀。
明天就是藏历四月十五,是纪念释迦牟尼成道的吉日,也是拉萨一年中香火最为鼎盛的日子。众多的佛教信徒来到此处朝佛修行。
外头人多,诗亦也不去凑热闹,待在房里静心译稿。周雪娇游说几次不成,终于放弃治疗,约了图真一起出去了。
拉萨的牦牛奶,口感浓郁又不失甘甜,诗亦极爱,只要出了藏区便再也找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诗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一抬眼就见远方正从窗户看她,她一怔,远方却笑起来。
“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现下应该是寺里最忙的时候。
远方将身子探进窗户,挑起她的下颚,缓缓发问:“当然是想你了,回来看你,罗加不想我吗?”这一声罗加,她真的毫无抵抗的能力,实话是,她竟然也有点想他。
诗亦突然发现,如果初相识的远方是高冷的,之后是短暂的热情,那么现在的他就是带着点痞气。
“别闹,你阿妈在家。”诗亦出声提醒,终是没有说想他。
“她也在寺里。”这样的佛吉日,夏达卓玛从不会缺席。
远方放开手,一晃眼的功夫就从窗户跳进房里,直接躺倒在她的床上,“争奈相思无拘紧,意马心猿到卿卿。”
诗亦浅笑,内心起了涟漪,好奇这个男人怎么能将情诗说的如此自然,毫不别扭,他的头脑里到底装了几个仓央嘉措?
诗亦坐到床边,紧紧挨在他的边上,拄着头看他,“你这样好看的男人,说这样的话要迷死多少少女?”
他顺势将她拉下,搂在怀里,轻轻地反问:“那你被迷倒了吗?”
诗亦不去看他,撇嘴笑道:“我又不是少女。”
他的手伸进她的掌心,手指张开,扣住了她的。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她再次埋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叹息,这样的男人,还好只是在一起,不谈真心。
此刻窗外天高云淡,身旁的怀抱温暖如春,这安静的感觉,仿佛他们已相伴多年。
她有些贪恋这体温,却也忍不住沉思,只要不去奢求更多,来日抽身离去,她不必说抱歉,他亦不会有所挂念。
好吧,越是平淡的关系,越能长久。
更何况,可以预见,格措远方的长久亦不会太久,很快,新的罗加就会出现,而她,则会成为他辉煌情史中最为平淡的一页。
他低头吻住她,打断她的思绪。
“佛吉日,你不用受戒守斋吗?”诗亦回过神来。
远方的手不曾停下,语气却很清冷,“清规戒律是用来约束佛家弟子的,而我,早已不在佛门。”
她不再发问,默许了接下来的一切。
闭上眼,时间似乎悄然静止了,脑海里一阵阵的天旋地转。
她望着他,眼睛纯净,突然,他眸色忽暗,蒙住她的眼睛。
“你最好别这样看我。”他低笑。
她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感知因为视觉暂失而更加灵敏。他的吻,密密麻麻地烙上她的肌肤……
时值正午,诗亦却倦极而眠。
格措远方坐起来,看着卧在身侧的她,神情晦暗不明。汗湿的鬓发柔柔地贴在她的脸颊,他想伸手拨开,指尖还未触碰,又慢慢收回。
诗亦醒来时,看见他正站在窗前,无声无息,远远凝视着前方。
有风轻吹进来,他手中的烟,白雾缭绕,自顾燃着,他的表情更加难测,眉间微蹙,似乎迁思回虑,又似乎困惑不已。
诗亦拥起被子倚在床头,静静地望着他。
许是听见声音,他转过头,掐灭烟来床边坐下,“我要走了。”
她垂眼,避开他魅惑的视线,“好。”
扶在她肩上的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