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午时,清正殿内。
“王上是你杀的吧。”
“张首辅怎么会这样想呢。”
苏云闻言并不紧张,反而是缓缓地轻触头上的玉簪,将其扶到合适的位置。
“我知你为何要嫁于景帝。”张钰眼中闪过一道灵光。
苏云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确装作无事。
“那就请张首辅说说,苏云愿闻其详。”
此时的苏云脸上还带着笑意,这样花一般明媚的女子笑起来是真的好看。
“朝中传言你与凌将军之子凌翼有私情,因私情弑夫,但老夫认为并非如此。”
“苏老将军与凌老将军私教甚密,同朝为官多年,与其说你与凌翼私交过密,不如说你父亲与凌老将军私交过密吧。”
“你父亲膝下无子,对凌翼视若己出。”
“你父亲是想扶持凌翼吧。”
苏云没想到张首辅的眼线竟然如此通达,军营中也有内应,她父亲表面上与凌老将军往来不算多,私交确实不错。
“劝你一句,凌翼这小子并非明智之选。”
“首辅何意?”
“凌翼虽是老将后辈中的佼佼者,但年纪尚幼,羽翼未丰,且凌家先人曾勾结外贼,凌家是翻不了身的。群臣不会拥护,百姓不会拥护,恐怕连老将阵营中都不得支持。”
勾结外贼,这是个被永久钉在耻辱柱上的罪名。
哪怕勾结外贼的不是凌翼本人,哪怕先王只惩处了勾结外贼的本人未牵涉家人。但那人毕竟是凌翼的亲叔叔。
凌翼自幼便展现出在武艺上的卓绝天赋,之所以不得重用就是因为这点。
一个天赋奇佳的人却注定不可能实现自己的抱负,本身就是一种惩罚。
“张首辅果然料事如神。首辅既能猜到我父亲的想法,不妨也猜猜本宫的想法。”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但我相信张首辅定能海底捞针。”
这一点还真的令张钰困惑了。
如果要扶持提携凌翼,最好的做法是在王上耳边吹吹耳旁风,升职授权即可,何必杀了景王?
杀了景王,凌翼能取而代之?
不行,他和自己一样缺个东西。
这个东西叫做名分。
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非帝王白家之人称王皆谓篡权。
今日你篡他,明日便有人篡你,并非长久之计。
所以,苏云为何杀了景王?
张钰今日来其中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搞明白眼前这个乳臭未干但精于谋算的小娃娃到底想要什么。
“王后所为何来?”
“听闻张首辅家中娇妻美妾不少,应当是甚为了解妇道人家的心,真的不再猜猜了吗?”
“还请王后直言。”
“父亲确实属意凌翼,但我的想法与父亲不同。”
“若我为王,百官臣服,又何必拱手让与他人?”
“金乌玉器,千千万万个凌翼俯首于我又有何不可?”
“王后还真为王权而来?”
“张首辅还是没有完全明白本宫的意思。”
“今日早上本宫随身的翠玉碎了,在宫内未找到合适的玉饰。”
“臣家中新入一批玉石金器可供王后挑选,那王后又打算赏臣些什么呢?”
“只要我在位一日,朝内老将就不会与首辅大人作对,首辅想做的想要的皆可贯彻。”
“他们能听王后的?”
“想必张首辅也知道,本宫从小长于军营,自有办法。”
“而且,张首辅也别忘了,我是苏将军唯一嫡女。”
“王后的意思臣明白了。”
“恭送首辅大人。”
苏云向着张钰行了个礼。
张钰也行了礼退出清正殿。
为何嫁给白邺?
因为他好看啊。
因为七年前她曾经许诺要为他打下整个天下。
那年君王巡视军队来到苏家军,她第一次见到这个传说中的王上。
十一岁的白邺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但一举一动却是沉稳老练。
当时的朝政便已经由首辅张钰把持,王上只是个靶子罢了。
张首辅的“关怀”体现在白邺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在本次巡视中随行的侍卫不允许年幼的王上与任何苏家军里的人接触说话,他只能远远的站在看台上看军队操练。
名为关怀,实为把控。
按例君王巡视会在军营中住一晚,以示对士兵的关怀,这次白邺巡视亦是如此。
苏云闻言很是开心,在站台上的第一面她就对这个小小的君王充满了好奇心。
他明明是帝王,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他看起来还是很不开心?
这么俊俏的男孩子不应该脸上都是阳光吗?
苏云记得将军伯伯、指挥使叔叔家的孩子不是这样的,一个个调皮捣蛋,还爱把小姑娘弄哭。每次苏云去这些伯伯、叔叔家都要为女娃娃们“伸张正义”。
为了顺利混进白邺的营帐,苏云也是费尽心机。她找到平日里最宠她的两位千户叔叔声称为了感谢两位的照顾要请他们喝酒,拿出了自己半年的零花钱。末了还补充一句:
“今日有几位侍卫叔叔从皇宫来的,要不也叫上一起?”
“叫他们干啥,多不自在。”其中一个千户说道。
“两位叔叔不想听听宫里的八卦吗?说不好到时候还能跟营里的兄弟分享分享。”
两位千户想起来军中操练枯燥乏味,每当有新鲜事大家都围在一块儿听,讲说者大有众星捧月之感,还是十分不错的。
“这个……好像挺下酒。”两位千户叔叔赞同道。
于是她顺利的支开了白邺门口的两个哨兵。刚开始两哨兵是不愿意去的,直到听到千户说今日喝的可是醉红尘,醉红尘啊,一年也喝不上两回。而且白邺现在军营中,周围全是士兵,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了,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