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茬。
商有乔心想：大概是这凤凰在世间为着两族蹉跎得头疼，看他们黏黏糊糊的也烦得很，干脆留点杀器任他们自己吓自己去。
她捏了撮小二端上来的谷子摊在掌心，小灰鸟立在她的腕上细细啄食。
商有乔蹙眉摩挲着茶盏沿思量：我若现在没脑子地直奔周山村，真成爹爹想的吸着鼻涕的傻娃娃了。不如重新走一遍德音的行程，我倒要弄明白德音是发现了怎样的“旧序改辙”要付出如此代价。
她贴身收着德音的信件，里面的内容她早已烂熟于心。商德音是个懒鬼，时日一概不写，还好爹爹早已按收时收好，也省得她费心思揣摩。
“北境、东海、西漠、南渊……”
这家伙挺能跑，既然出了风神派还在北境逗留，即使信上没写她也知道，德音不可能不去闯一闯魅域，商有乔轻哼一声。
这时，左前方有些失修的木质楼梯上下来三个人，这三人却不像其他人一样将这楼梯踩得咯吱乱响。即使步频不一，但他们足音却出奇一致，必是修炼同一种功法。北境各门派功法皆注重御寒护元，并不追求身形盈动。此功法绝不属于北境，商有乔捏着杯子好奇地看去。
“今天怎的突然下雪？”身着浅色狐裘的少女朝手上哈着气搓了搓，“来了几日都不像今日一般冷。”
“你不懂，在北境，如此之冷才是常态。” 身着灰色大氅的圆脸少年同样搓着手，声音却做作地压出几分低沉。
商有乔笑着摇头，却与第三个人对视了一瞬。
那人身量高大，鼻梁挺立，嘴角噙着似有似无地笑意，也许是那浓黑剑眉的缘故，他那双桃花眼看过来时并不让人觉得风流轻佻，反而隐含着一种微妙的热烈，当他低眉时，下颌隐在黑色大氅的绒毛之中，又带出几分深沉认真的意思，高高的眉骨更衬得眸光深邃。
“你与师妹尚未辟谷，正经吃饭才能御寒。”那人招呼着二人坐下，不知是不是巧合，他的位置正与商有乔相对，二人又对视了一次。他眉眼含笑向小二要了锅鸡汤又点了些或甜口或清淡的菜肴。
风神派虽已隐世几十年，但仍会通过灵鸟打听江湖中事。什么各大派人事更迭啊，秘辛奇闻啊，怪事杂谈啊，商有乔如数家珍。
水神派少掌门两年前发疯究竟为哪般？
震惊，雷神派天才竟是春神信徒！
火神派裂派为二，旱魃拍掌高呼“打起来”，西漠又该何去何从？
显然，在八卦方面，她和她爹商远闲像了十成十。
对北境知之甚少，饮食习惯又有如此差异。对于三人身份，商有乔心下已有猜测。自风神派隐世之后，北境与大大小小各派交往甚少，不知三人此行目的，她打起警惕听着三人的谈话。
修真者耳力胜于普通人许多，这点距离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师兄，只剩一味‘缠绵’就可以救师叔了。”少年捧着鸡汤眉头舒展。
商有乔了然地挑了挑眉，魅起名字肉麻得很，所谓“缠绵”，就是魅炼化的无目蛛蛛丝，坚韧至极，普通刀剑奈何不得分毫，拿来作为捆缚法器，一如有情人之缠绵不可分；以特殊方法炮制入药，可生骨肉，修复内脏。
魅是最和气的一种灵，欢欢喜喜做生意，来者不拒，灵石充足，一切好说。商有乔给自己倒了盏水，刚送进嘴里，便听到那边的少女略带嫌弃的声音。
“别放松太早，”少女，接过黑衣男子盛的鸡汤叹息道：“想拿到‘缠绵’需得进到魅域。”似说道不解处，少女既委屈又羞愤地问：“我们雷神派惹到那魅域之主了吗？凭什么说雷神派要想和魅域做生意，除非，除非……”
黑衣男子补上少女未竟之言：“除非掌门他老人家从南渊一路跪行到魅域自绝于她面前。”语毕，他抬眼看向商有乔。
“噗————咳咳咳……咳”自己偷听冷不丁被人家抓包，商有乔半喷半呛了一大口水。
小灰雀儿嫌弃得很，慌忙扑腾到桌角理自己的羽毛。
商有乔：“……”
“没事吧？”头顶一道似是关切男声传来。
她正咳得狼狈，一只拿着白绸缎帕子的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她眼前。商有乔顺着这条手臂向上看去，只见本应坐在对面桌子前与她相望的那人出现在她眼前，那双桃花眼含着温和的笑意看向她，眸光深处却带着几不可查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