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不想走也得走,总计超过三分之二的族人,选择离开龙丘,南投刘景。 刘景对此早有准备,提前就准备好了车船,载运族人,负责此事的自然就是刘祝、王彊。 此时刘祝却不在龙丘,而是出现在市井长乐居中。 “大兄……”刘祝神情复杂的看着将自己抚养成人的祝阿,说道:“你真的决定留下?” 其貌不扬,却气质洒脱的祝阿大声笑道:“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府君并没有因我出身市井,行为有亏而心生鄙夷,许以别部司马之职,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弃府君而走呢?” 刘祝皱眉道:“大兄,张府君并非出于真心,只是如今大军败北,长沙陷入危急,想要利用你的资货、声望……” “那又如何?”祝阿对此显然是心知肚明,继而感叹道:“文绣,你可知道,我很羡慕你,羡慕你姓刘,即使身处泥潭,也有机会脱身。我不行,我曾经做过偷盗,就一辈子是偷盗。这次机会,我绝对不能放过,这是我唯一能够改变身份的机会。” 祝阿这番话,令刘祝不禁动容,然而他真的不想看到大兄深陷险境,说道:“刘君说,临湘未来必将迎来惨烈的交锋,大兄留在临湘,实在太危险了。” 祝阿笑道:“世间之事,要想得利,必然要冒一定风险,即便是昔日市中行窃,被人抓住,亦有生命危险,何况博取功名?文绣不必再劝,我心意已决。” 刘祝知道难以令祝阿回心转意,叹道:“好吧,既然大兄决意如此,小弟就不再多言了。” 祝阿拍拍刘祝的肩膀,大笑说道:“这就对了。其实你应该为我高兴才是,你也不想看到,我就这样在市井这方圆数百步的地方,厮混一生,对吧?” “是。”刘祝肃容点头道。 “你大兄我,虽处贫贱之地,也有想要获取功名的心啊。” 刘祝最终一无所获的离开了长乐居,接下来又往饼摊找矮奴,他可一点也不敢小看这位面容可笑的侏儒,刘君和蔡升都愿与他结交,这就是一种本事。 得知刘祝是专程来接他和他的家人,陶观喜出望外,他正为此忧愁,日后临湘大战一起,他的买卖自然也就维持不下去了。 而他先天身体残疾,如果无法做生意,日后拿什么维持生计?恐怕连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 刘祝告诉陶观,他们的船只就停靠在北津,他随时可带家人过去。 在陶观千恩万谢中,刘祝又往下一站,市楼行去。他这次的目标是受马周之请,找上市右史王朝,问他是否有意离开临湘。 刘祝也曾在市楼为吏,对王朝颇为熟悉,其人身材高大,面貌忠厚,却性情谨慎,胆量甚小,刘祝以为他会同意离开临湘,没想到他却一口拒绝了。 刘祝也没细问原因,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闲心多管闲事。醉乡居虽属刘景产业,却不用他管,自有专人负责。 刘祝离开市井、离开临湘,往南而去,他的下一站是刘瑍家。刘瑍家位于临湘城南数里,宅地才数亩,篱垣仄陋,茅草为屋,甚是简陋寒酸。 刘祝到来时,刘瑍正闲卧室中,自斟自饮,显得十分悠闲。却把一旁的弟弟刘基、家中老仆急得满头大汗,团团乱转。 刘瑍饮了极多酒,脸颊晕红,艳若妇人,他发丝垂披,斜卧榻上,指着门外的刘祝,对弟弟弟、老仆笑着说道:“你们看,这人不是来了吗,早就告诉你们不必着急。” 刘祝暗暗苦笑,这位真是放荡不拘到了极点,偏偏从没有人指责他,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名士风流吧。反正他是理解不了。 刘基急忙出门迎接刘祝,并深深一揖道歉道:“抱歉,家兄醉酒,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刘基和刘瑍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但两人性格可谓天差地别,刘瑍洒脱不拘,旷达隽秀,刘基则清静专一,恪守礼仪。 “无妨。”刘祝笑着摇头道。这位可是刘君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又素知其为人,哪会计较。 刘祝进门,刘瑍仍然没有起身,举着酒杯抱怨道:“我前些年举家南来长沙,就是看中这里局势稳定,无忧战乱。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安稳日子,长沙终究也要乱起来了——也对,乱世之中,哪有真正的世外桃源。”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刘祝不动声色地道:“我奉刘君之命,来接足下及足下家人前往南方避乱。” 刘瑍醉眼斜睨刘祝,悠悠说道:“我猜仲达一定连我居住的地方,都已经替我选好了。” 刘祝沉默不语。 刘瑍白了刘祝一眼,继而叹道:“唉。也不知道这次迁往酃县,能够维持多久的安宁?若是荆州兵攻克长沙,我岂不是要举家避往交州?难道我刘瑍,终要为左衽吗?”华夏尚右,习惯上衣襟右掩,称为右衽;而异族多崇尚左,衣襟左掩,是为左衽。 交州纳入大汉版图,已有数百年之久,然而山川长远,习俗不齐,言语同异,始终被中原之人视为不毛之地。交州之民长幼无别,椎结徒跣,贯头左衽,被中原之人视为禽兽一般。 刘瑍大发了一通牢骚后,不顾刘祝在旁,躺倒榻上,呼呼睡去。 只留下刘祝、刘基及刘家老仆三人,面面相觑。 在刘基的一再致歉下,刘祝告辞而去,继续四处奔走,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整整两天才宣告结束。 这几天,一度因张羡强征舟船,而变得冷清的北津,重新恢复忙碌的景象,一时间舟船辐辏,帆樯鳞集。直令人怀疑,这些船只都是从哪里变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