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街拦下锦衣卫镇抚使,姑娘你也太神勇了。”
听到这话,云疏雪一张俏脸愈发红润了,似是轻轻掐一下,便能滴出水来。
她透过车帘缝隙偷瞄一眼外面赶车的车夫,小婵打趣她时声音不大,可她实在心虚,生怕被外人听见。
今日这事儿要是被家里人知道,指不定还要遭什么罪呢。
小婵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掩嘴笑道:“姑娘现在知道后怕了?”
云疏雪不知道小婵说的后怕,指的是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当街和男人说话,还是方才的事被家里人知道后,会训斥她丢人现眼。
她抿紧唇瓣不吱声,兀自发愁。
小婵好奇:“姑娘,三日后你要去……那位大人府上拜访吗?”
小婵后半句话说得含糊不清,单单是提到那个人,不点破名和姓,也会觉得后背生寒、心惊不已。
不敢想象她家姑娘哪来那么大的胆子,敢当街喊他,还喊得那般亲密。
更让小婵震惊的是,那位沉着脸抽出沾了无数人鲜血的绣春刀,没伤云疏雪分毫,只是用刀尖挑起她的下颌,观赏什么稀奇物件一般,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
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在云疏雪耳边说了句暧昧不明的话:“三日后我休沐,在府中等你。”说完,便扬鞭策马走了。
“那位大人既然和姑娘约定了时间,到时怕是由不得姑娘不去,就是不知三日后,夫人还许不许姑娘出门。”
小婵虽不是自小在云府养大的家生婢女,却是云疏雪自己挑的,云疏雪对她素来亲近信任,故而她有什么事,小婵大多都是知道的。
好比云疏雪一心想要拿回生母留给她的嫁妆,脱离云家出去自己过日子。
原本今年初春,云疏雪便可风风光光嫁入郑国公府,因年初她外祖母过世,婚事便耽搁下了。
依着大邺人的习俗,外祖母过世,守满五月孝期便可再行婚嫁。
而今都快满八个月了,云家与郑国公府闭口不提这桩婚事。便是云家举家迁入京都至今,郑国公世子也未曾在云疏雪跟前露过面。
昨日小婵无意间听到老爷与夫人商议,等国公府退婚后,要将云疏雪许给兵部侍郎家的小儿子。
那人陪他爹来云府赴宴时,曾冲撞过云疏雪,长得獐头鼠目便罢了,举止轻佻言语放浪,实在不是什么良人。
小婵原以为云疏雪今日出门,是要去见国公府世子,没想到遇上锦衣卫封街,她直接在北镇抚使面前露了脸。
“姑娘……”小婵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惧地看着云疏雪。
她家姑娘这杏眼樱唇、雪肤玉貌,身条该纤细的地方没有多余的赘肉,浑圆饱满的地方也丝毫不差,站在人群中,自是极惹人瞩目的。
“难道姑娘是因为不想嫁给侍郎家的小儿子,这才相中了那位大人?姑娘呀,那位大人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啊!”
小婵这话一出,云疏雪噗嗤一声,像是被点了笑穴,背靠车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云疏雪笑得尽兴了,才贴在小婵耳边小声道:“你是、后面才来我家的,不、不知我家的事,他呀……是我哥哥。”
“哥哥?”小婵听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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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府
姜氏一早就和女儿云疏白去了郑国公府,看望生病的国公夫人。
回来见下人们全都站在院子里,老爷书房里时不时有瓷器摔碎的声音传出来,姜氏便叫了吴管家到跟前:“这是怎么了?”
不等吴管家答话,一旁站着的云疏白看热闹似的问:“是不是云疏雪又惹我爹生气了?”
姜氏询问的眼神看向吴管家。
吴管家皱着眉摇了摇脑袋,深叹口气,满脸的苦大仇深:“出大事儿了!”
姜氏心里咯噔一下,吴管家伸长脖子往书房那边瞧了眼,才继续说:“早上老爷照常到京都府去处理公务,遇上锦衣卫的人去查调案卷。”
“虽说锦衣卫的人轻易最好不要去招惹,可老爷是京都府尹,与锦衣卫有公事上的往来也正常,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如今陛下跟前的红人、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使,竟会是那个人!”
听到这话,姜氏细细回想了一遍,他们家在京都也没跟什么人结过仇,更别说是锦衣卫的人了,想不出头绪。
“那个人,是谁啊?”云疏白问。
吴管家张了张嘴,被姜氏一个眼神将话压下去。
“孩子家家的,打听那么多想干嘛?回你院子里呆着去。”
见云疏白撅着嘴不肯离开,姜氏又道:“再过几日就是郑国公夫人的生辰,她今日既然夸了你的荷包绣得漂亮,你就该提前准备好要送她什么合心意的礼物才是。”
云疏白“呀”了声,她向来觉得捏针刺绣枯燥无趣,要不是幼时母亲总拿打手心吓唬她,她是万万不肯学的,如今想要讨好郑国公夫人,不喜欢也得绣了。
“多谢娘提醒,女儿先回去了!”想到留给她的时间没几日了,云疏白再顾不得其他,急匆匆带着婢女回自己院子去了。
等她跑得没影儿了,姜氏才问:“老爷到底看到谁了,值得他发这么大的火儿?”
吴管家左右看看,见没人往他们这边瞧,才凑到姜氏身侧悄悄说了个名字,姜氏听后立马就炸了:“什么?那个野种还活着!”
院中的下人被这突然吼出来的声音吸引,吴管家带着威胁意味的凶狠眼神扫过去,才没人再敢朝这边看。
吴管家小声提醒:“夫人,慎言!”
姜氏死死捏着手里的团扇,牙齿咬得嘎吱响,书房里再次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知道这事儿躲不过,便吩咐婢女去厨房取些败火清凉的糖水来。
她装着不知情的样子过去敲门,开门的,是云家嫡长子云方海,云疏雪一母同胞的亲哥哥。
平日里就很少见他有好脸色,今日一张俊秀的脸更是阴沉得可怕。
“这是……怎么了?”姜氏看着碎了一地的茶杯瓷器,面上什么都不显,实则心里慌得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