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和着土往嘴里塞，放在嘴里狠咬两下，再次拽过小哑巴捏开她的嘴渡了进去。
小哑巴活了下来，依旧躺在炕上，一日晨起，麻子脸下了炕，看了一眼自己半死不活的老婆，竟然在她眼里看到了许多柔情。
他正要走，小哑巴叫住了他。
小哑巴撑着身子去厨房，将剩下的一小把粗粮煮成粥，两个粗瓷碗碰撞在一块的时候，他们的日子就成了。
仝父寻了药铺煮药的活计，一守一个白日，把自己困在药房里，熏成个药人，不要钱，只要自己娘子的药。
仝母虽然身子弱不会说话，但是手巧，刺绣刺的细致，俩人便靠这点绣品和夜里搓的麻绳过活，深夜的茅舍，常常只有一盏微弱的油灯，冒着熏人的黑烟，仝母贴着它做活，仝父坐的远远的，只是隔段时候就去挑挑灯芯，怕灯火太暗，伤了自己娘子的眼睛。
三五年之后，仝来十就来了，仝父高兴坏了，捏着自己死里逃生的小娘子的肩膀，将人捏的生疼。
取名来十，希望来了，就是个十全十美的全人，好好活下去。
仝来十很幸运，他没有任何缺陷，不仅如此，因为仝家夫妇老实仁义，左邻右舍都爱搭一把手，今儿一把青菜，明儿两个青杏，这孩子就在这百家饭中慢慢长大了。
仝来十很小的时候，被先生可怜，可以去学塾帮着种种花递递茶，站在角落里听两堂课。
听了半年多吧，家里就出了变故，父亲去了。
原因是终日待在药房，有一日忘了开窗通风，吸了大量的炭气，觉得头晕的时候发现站不起来了，一头栽倒在药炉上，发现的晚了，人到的时候，头发都烧干净了，半个头都是焦黑的。
家里变得更难了，母亲断了药，身子一日比一日差，眼睛也不好使了，绣品经常漏针，主顾拿着绣品，看了看孤儿寡母家徒四壁，终究是张不开嘴责怪，但也再不上门了。
苦敖了两三个月，家里再一次一贫如洗之后，母亲煮了一碗粥，让仝来十喝了，仝来十让给母亲，母亲不肯喝，看着仝来十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又拿着碗扣在脸上使劲舔碗底，仝母待他放在碗，才眼含热泪地拉着他的手比划，仝来十看懂了，母亲要让他们一块去跳河。
仝来十哭了好几场，小拳头攥了又攥，最后跪在地上给他娘磕头：“娘，儿跟你去，但你放儿出门一个下午啊。”
仝母不愿意，俩人拉扯中，仝来十睁开哑巴娘，夺门而出，仝母撑在门边，看着儿子没命似的朝村东头撒丫子跑去，累的哭都没有力气。
生命的最后一个下午，仝来十想见一个“朋友”。
那算不上朋友，因为仝来十从来没有正视过这份友谊，村东头的成员外家，有个小公子哥，叫成封侯，早些年在学墅相识，有一次因为成少爷写的一个毛笔字像个大脚丫子，仝来十笑了一声，捂住嘴巴的时候已经被成少爷听到了。
小少爷记住了这个人，每次上学路过仝家，总要停在来，对着门喊一句：“仝来十，上学去了！”
仝来十每日每日等在门口那颗柿子树下，仰着头数那多不了少不了的黄澄澄的柿子，就是为了清楚听到这一声喊，但他没出过门，因为害怕，也因为自卑。
这一日仝来十鼓足了勇气，决意去找上这位朋友说上两句话，他想了很久，决心说：“成少爷，你是个好人。”
“成少爷，我要回家去了。”
仝来十太悲伤了，结果忘了成少爷今日是要入学的，直到日落西山，仝来十终于等到了小少爷的身影，成少爷瞧见了他，朝他招招手，喊道：“小仝，你来啊。”
仝来十走过去，张着嘴巴搓了半天上衣下摆开了线的补丁，结结巴巴半天没说出话来，直到看着日落西山，邻居家的黑犬朝着西山吠了几声，这才大惊失色地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