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迫切想见的“言枕先生”,正是刚刚莫名其妙踢他一脚,害他重新回到白诗妙身边,这个令他心生厌恶的女子,苏离阮。
她懒洋洋地倚靠在墙壁上,翛然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想起温忘屿刚才沉着脸被逼无奈的模样,苏离阮不禁弯唇笑了出来。
谁让他踩了她的东西!她不过是报了个小仇罢了。
恰巧,远处的温忘屿一顿脚步,蓦然回了头。
她愕然间就对上了一潭深邃无底的幽湖。
那是他眸底的一记警告。
隔了近百尺远突如其来的四目相对,让苏离阮措不及防地怔了怔,水润的双眼撑得大大的,睫毛轻颤。
然而,温忘屿也猛然眸光微涌。
他眉梢微颠,远远望着少女低眉浅笑的模样,她桃红色的唇瓣微张,露出两排皎洁的贝齿,一副仙姿佚貌让他恍然间失了神。
是的,他虽不解并厌恶她刚才的举止,却又在这一刻折服于她的容颜。
“忘屿哥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温忘屿瞳光黯淡下来,藏着缕缕不甘心不服气,狠狠瞪了苏离阮一眼才肯收回目光。
他何时被女子戏耍过?
从来就没有——
脑海中零零稀稀萦绕着的,是她清澈水润的双眸含笑。
想到这里,他不由紧握了握双拳。
岂有此理,这个无礼的女子竟踹了他一脚不止,还肆意嘲笑他。
简直是荒唐至极!
他暗暗沉下了心——
今日就姑且先饶了这个女子,倘若被他再遇见,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懊恼之余,徜徉的兴致也渐无,温忘屿索性找了个借口向白诗妙告辞,匆匆回了安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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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茶楼里的客人络绎不绝,熙来攘往。
苏离阮无聊地托着腮,半阖双眸静坐,正细想着刚才的事情,恰好余光瞥见了径直走来的少年,她唇角微起,朝他扬了扬手。
“郡主,我来晚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挺拔少年快步跑来,挥起手抹了抹额前的汗水,坐在了她身旁。
卫子樟扬着两排白齿,唇边的两个梨涡与他黝黑的皮肤竟莫名有些相称,干净锐利的轮廓衬出了少年正值意气风发之际。
“郡主,这是今早从南镇那儿淘来的,给了那老妇人不少好处,她才肯卖给我。”
少年把手中的画卷递给她,抬眼倏地落在她眉目间时,又倏地微俯了颔,眉梢明显地抖动了几下。
“多谢了,子樟。”
她低眉浅笑,把画卷小心翼翼揽入怀中。
心想,白未兰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
听到她轻柔地唤自己“子樟”,卫子樟明显愣了愣,厚唇磨了磨牙,随后又挠挠头支支吾吾地问。
“对了…郡主,你说的…要带我去见一个人,是吗?”
他黝黑的皮肤透出了青涩的红,自顾自傻笑了笑。
“嗯。”
她挑了挑秀气的眉,目光不觉落在了不远处几个身着皱巴巴灰色布衣的年轻男孩们身上,他们的麻衣上破着大大小小的洞口,一副脏兮兮的模样与高档的茶楼格格不入。
男孩们大概都是十三十四的模样,四五个黏在一块齐刷刷地望着两人。
收到了她的目光,男孩们慌忙地把头挪开,故作在一起谈话,神色略显几分紧张和心虚。
“他们…”苏离阮觉得奇怪,把视线重新落回卫子樟身上,
“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