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藏着一处简陋的营地,满身是血的人就隐没在帐下的阴影里。
苏岫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能通过高大的身形推测出是一个男人。
苏岫先为他处理伤口,他伤得实在过重,且还没有昏迷。
过程中,苏岫能感受到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颤抖,却硬是没有动一下,没有吭一声,连一旁的壮汉也面露不忍。
就在苏岫拿出金针想要为他施针止血时,他的手指忽而抬了起来。
接着,最初拿刀胁迫苏岫的男子忽然又握住了她的肩膀,她动作一顿。
这人不会以为我要害他主人吧,听没听过针灸,这是金针,止血用的!很贵的知不知道?!
苏岫正要解释,就见一只大手掠过,将她的面纱摘了下来。
一阵静默后,苏岫继续施针,随后她说:“你们有没有布帛和碳块,我这里缺了一味药,我写下来你们去山下的药铺抓就行。”
“那我带着你下山抓药。”说罢,男子又将刀拿了出来。
不料,帐下的伤患却开口:“扶风...给她。”那声音虚弱至极,每一个字都轻飘飘的,好像只靠一口气放着的风筝,风一吹就要断了。
“是,主人。”男子立即照做,苏岫写下药方,转身离去,在她身后似乎又有人要拦她,她听到帐下的人又开口说了什么。
只是声音太小,她走得又太快,没听清。
次日清晨,苏岫还沉沉地睡着,外面便传来一声大喊:“是叛军!”
这里距京城不过十里,叛军竟已打到了这里?
苏岫被吵醒后,连忙走出房间,隔着屏风听见掌柜颤颤巍巍道:“军爷,昨儿...我们店里没有医师上山...真的没有...”
闻言,苏岫倒吸一口凉气,昨日她确有在后山采药,还在山上救了一个人。
她本来没当回事,医师救人本就是本分,难道是什么不该救的人?才引得叛军来此兴师问罪?
她透过屏风的缝隙,看见门外的停着好几匹高头大马,与掌柜说话的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他披着一身玄色斗篷,里面是行军打仗的将军才穿着的墨蓝色轻铠。
掌柜的小儿子不知从哪窜出来,悄声道:“他就是叛军首领,麾下掌管着数十万铁骑的白榆君,北陵人都叫他圣主。”
北陵,地处大周朝广阔疆域的最北边,自大周建国以来,历代君王都对此地严加镇守,对外只说那里是皇家陵园,其他修建的细则或是来历一概讳莫如深,连史书上也写的含糊其辞。
苏岫被这小孩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听他继续道:“医仙姐姐,你看他是不是长得特别俊,我好想成为他那样的人。”
苏岫泼冷水道:“他戴着面具,哪能看出来俊不俊,他以为自己是高长恭么?”
听到掌柜的话,白榆君似乎正要转身离去,却在看到桌上散落的纸张时停下了脚步。
那上面是昨晚苏岫写好的医案。
苏岫见情况不妙,她思来想去,便径自跑了出来:“军爷,昨天是我偷偷跑上山去采药,掌柜并不知情。”
白榆君看见苏岫神色似乎一滞,随即语气略带轻佻道:“呦,好俊俏的小医师。”
他生着一双鹰隼一般的眸,透着面具也挡不住的锐利,好似可隔垣窥物,没有什么东西能躲得过这样的眼睛,他带着一张深色的木质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可单是看那优越的轮廓和唇形,便已是谪仙之容,只是带了些病态的惨白。
斗篷下的腰肢线条被轻铠勾勒得极为劲瘦,再加上那北陵之人特有的宽阔肩膀和胸膛,这样的风华绝代怕是并不输当年的高长恭。
苏岫只看了一眼,竟觉得莫名熟悉,不由得一阵心旌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