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守安不由得抚须嗟叹:
“不愧是朔州军,果然军威严正。”
片刻后,送亲队伍在亲兵的引领下,次序踏过吊桥,步入城门。
几声紧促脚步声在通道响起,是城门守将疾步而来,直朝踏雪乌骓方向行去。
“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他抬臂见礼,却欲言又止。
萧昀会意,命聂超先行带队入城,等到众人走远,才沉声问道:
“何事?”
守将近前,神色凛然。
“回将军,今日逻卒巡查时,又发现了羯戎探子的踪迹。”
城门通道两旁,营火熊熊燃烧,哔啵作响。
焰光映照出马上之人英挺的脸庞,鼻梁如峰,眉眼深幽,双目跳跃着簇簇火苗,不见半分温度。
他扶剑的手掌不禁落下劲力,再开口时,已是冷意森然:
“何时发现?踪迹何处?”
*
朔州城中早已宵禁。
四下寂静,一匹快马自城门驶来,一路奋蹄催鞭,终于在长街追上了前行的送亲车马。
聂超听完传信逻卒带来的将令,一时闷声。
逻卒不解其意:
“聂校尉若无其他疑问,末将这便赶回去军中,向将军复命。”
聂超挠了挠后颈,终究硬着头皮颔首遵命,干脆回道:
“请将军放心!”
在城中行过一炷香的功夫,车马撵过青石砖的碌碌声响总算止歇。
宽架马车停稳,寒柏在窗边提醒:“县主,到了。”
车门推开,竹青先落步下车。她回身匆匆一瞥,本想瞧瞧下榻何处,定睛后一看,不自觉蹙眉。
“确定是这里没错?”
她求证般问向旁边的寒柏。
寒柏点头,面上同样不大自在。
车门处,宁芙探身而出,触到竹青伸来的手臂,她觉察到身边两人的情绪。
诧异间,她下意识朝道旁屋舍看去。
只见眼前阶台高起,画角飞檐气宇威严,形制并非城中驿馆或普通别院。
她抬眸,径直望向朱漆广柱正中。灯笼火光掩映,宽大的匾额上,赫然题着六个遒劲大字:
“靖远将军府”。
竟是要将她直接安置在他的府邸?
马车前簌簌声响,是身着铠甲的聂超跳下马背,阔步而来。
贺守安自然看出不妥,又生怕下午剑拔弩张的情形重演,随即凑过来,赶在宁芙怪罪之前,朝聂超问道:
“聂校尉是否带错了路,眼下还没大婚,怎么能将县主直接安置在将军府?”
虽说大宬朝民风较前朝旷达,摒弃了狭隘刻板的男女大防,成婚之前男女双方亦可相见。可还没大婚,未经三书六礼,便直接将人安置在府中,未免有轻视怠慢之感。
聂超奉命行事,只管直言:
“没有走错,将军有令,请县主入府歇息。”
又是如此强硬姿态,贺守安听得心下一凛。
靖远将军和景云县主,一个强势,一个娇矜,偏生圣上要将俩人撮合在一起,真是愁煞他这个礼官。
贺守安不放弃,试着从中缓和,找出个委婉的缘由:
“想必萧将军事出有因,才做此安排吧?”
却不想,聂超性子耿直,出口的话也略过中间的弯弯绕绕,免了客套:
“大人不必细问,无论什么原因,既已入了朔州,万事皆要听从萧将军的号令,这是朔州的规矩!”
啊这……贺守安绝望扶额。
马车上,宁芙悠悠开口,语带了然:
“有劳贺大人费口舌,萧将军的规矩,景云算是领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