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秋子是个怪人,我曾听闻清秋子写的话本很随行,有时一月能写上几篇,有时却半年也不写一篇。不过由于他的话本质量极高,每每总令人回味无穷,哪怕几年只写一篇话本,也足以养活自身。”
“兴许因为他是全京城写话本最上乘之人,所以为人处世多少有些不可一世,他平日总喜欢闲时跑到隔壁乌梅棚听李康子说书。”
顾弟弟挠了挠脸,“这有何稀奇的?他定是十分喜欢听李康子讲古说经。”
那公子笑了一下,又摇了摇扇,“你又说错了,他之所以时常跑去乌梅棚并非因为喜欢听李康子说书,而是为了当自己话本开说时,去看看乌梅棚的惨状!然后放声大笑。每次都把李康子气得对天立誓:‘李某总有一天,定要把徐秋二人踩在脚下’!”
顾弟弟:……
顾弦歌:……
这人怎么还能活到现在?
“但很多时候,清秋子都会留在象棚听书。象棚里头,一共有三个最佳观看位,其中一个便是专为清秋子所设,那个座位四处被纱织帷幕围着,他能从里头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的他。他平日一般都坐在里头,他自己坦言是为了欣赏看客们专注的神情,这是对他的话本的一种肯定。”
能了解到这程度,看来这位公子和清秋子不是朋友,便是对方的忠实粉丝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到底还要在这里瞎聊多久?!时间不等人,若他们姐弟抢不到位置,岂不欲哭无泪?
顾弦歌越看那些像丧尸一样堆在象棚外的看客,越是不安,立即对那公子福了福,“谢公子不吝赐教,我们姐弟好不容易来此一趟,自想听一回之类最好的说书,眼看象棚看客越来越多,怕再晚些便要抢不着座位,我们便先告辞了。”
那公子话还没到喉咙,顾弦歌已急急忙忙地拉着顾弟弟往象棚那边挤。她外边虽是一名大家闺秀,但她的内心可是一名铮铮女汉子,以前在学校跟男生打架就没输过,同学们见她都会喊一声大姐。
如今开场时间逼近,看客早已不像先前那样守规矩,都是推推攘攘,各种打尖乱挤,活脱脱地上演着上班上学时挤公交挤地铁的戏码。
既然大家了乱开了锅,顾弦歌便更无所顾忌,为了挤到最前面,她使出了浑身解数。
见到见状粗汉时,便道,“呜……大哥您踩到我的脚了,可疼极了。”那粗汉一见顾弦歌那楚楚娇弱之状,顿时失了神,于是顾弦歌便趁机挤到了前面去。
“咦?!那不是名妓李师师么?她怎么来了?”趁众人扭头去看那美动京城的名人时,顾弦歌便像蛇一般闪到了前面。
顾弟弟也非省油的灯,以姊姊为流氓的榜样,时而卖惨时而凶狠,不但没有落后于顾弦歌,还差点反超了她。
两人几经“厮杀”,最终从最后面杀到最前面,那迎风飘扬的胜利旗子正向他们招手……
“满座了,各位请回罢。”
两姐弟差点没摔倒在地,明明都已经杀到了最前面,居然空手而回。和其他没能进场的人一样,两姐弟抱膝坐在角落,失落得如暴风雪中被吹弯的松枝。
“你们大可不必这般忧愁。”那公子只觉才略一靠近这两姐弟,四周的空气便随之冷了一冷。
顾弦歌颓然道,“能不忧愁么?我好不容易出来一回,却未能看上,也不知何时再有机会了。”
那公子低沉了笑了笑,“其实我在象棚已留了一个座位,若二位不怕拥挤,大可随我一同去。”
两姐弟闻言顿时欣喜得热流直流,就差没抱着这公子的大腿狠狠亲吻。但顾弦歌很快就清醒了过来,难怪此人从一开始便一直不慌不忙,原来是早有准备。
且看这人衣着不凡,便觉非凡夫俗子,而如今他还能在一座难求的象棚里留有位置,便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顾弦歌神色一敛,再次福了福,“多谢公子美意,小娘子不知礼数,竟忘了还未请教公子贵姓?”
那公子朗声一笑,这才发觉原来自己还没自报家门,他对两姐弟拱了拱手,“在下姓蔡,单名一淞字,家住西街蔡府。”
两姐弟闻言完全呆住了,西街只有一座蔡府,那便是蔡相公的府邸!若这人此言不虚,那他岂不就是那权倾朝野的蔡相公的血亲?!再看他不过十六七岁出头,那定然是蔡相公之孙了。
那蔡相公可是官家面前当红的权臣,他本是被前朝皇帝贬到杭州当着一名小小县令。原本仕途无望了,却不料先帝忽然驾崩了,恰逢先帝膝下无儿,大臣们便和先帝嫡母赵太后召开了紧急会议,最终决定在先帝的兄弟中选出一位皇储即位。
然而,这位赵太后看似纤弱,但野心却着实不小,一心想着能染指朝政便极力举荐年纪最小的端王即位。那些一直与赵太后有勾结的大臣自然奋力支持,相议的结果出现了一边倒的情况。
这使得赵太后最后如愿以偿,数日后,年满十六的端王登基,太后垂帘听政,直到端王年满二十才还政于他。
端王便是当今官家,他不擅朝纲,最喜游山玩水和笔墨书画。当年仍是县令的蔡相公正是以重金贿赂了官家身边大宦官,得意把自己的绝顶书法呈至官家跟前。他一看这幅书墨,顿时大大赞叹这书法造诣惊为天人!当即便把蔡相公调回京城,并亲自提拔。
如今赵太后早已还政,而官家仍然对朝堂之事吊儿郎当的,以致于这朝廷上的大事小事都被蔡相公的狠狠握在手里。
传闻只要稍微说话不称蔡相公的心意,他只消一句话便能把那人从京城一脚踹到到偏远的南方去。
试问他的血亲谁敢得罪?
难怪他能有如此排场,更难怪他能在一座难求的象棚中留有位置。
原本活泼无畏的两姐弟瞬间木讷了起来,就怕一不小心说错话得罪了这位蔡公子。
但蔡淞脾气极好,也完全没有架子,见两姐弟此时因害怕而紧绷的神情也只觉好笑。
百姓们总对他敬而远之,他对此本早已习惯,自然并未太过上心。自从他的挚友搬离京城后,他便很少能与其他人这般畅快地说话了,今日真是个高兴的日子。
他本可以隐瞒自己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