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她说不准就能被扶正了。国公府的爵位宋确是不用想了,打宋砚出生起,注定就是他的。但宋砚从小没亲娘疼爱,她努力待他好,总能把他的心捂热,那不就和亲娘是一样的了吗?总归是一家人。
十多年前花姨娘刚生下宋确在大房站稳脚跟的时候,就凭着这念头可劲儿地讨好宋砚了。给他做衣服、做吃的,比照顾宋确还用心,却招来秦老太太的不满,怕她往衣服里藏针、往吃食里投毒。花姨娘是侯爷从烟花地里赎回来的,如果不是秦老太太一直对侯爷心有亏欠,绝不可能同意她进门。进了门,还敢接近她的心肝嫡孙,秦老太太恨不得拿拐杖把她打出去。直到两个孩子都长大些了,见宋砚在府里少与几个堂兄弟来往,也没什么同辈朋友,总是孑然一身,秦老太太心疼,才对花姨娘总带着宋确接近宋砚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谅她也没那个胆子和脑子做坏事。
终于得以回到居竹苑,宋砚靠在榻上,揉按眉眼,放松着紧绷了一天的肩颈。
“让刘贤把人买下来,送到莲山下的庄子里去。”
“方才就已吩咐下去了,爷您就别操心这些了。您都累一天了……”冯策将蜜饯和洗净的时令鲜果捧到他面前,想说就是他一个做下人的看了都心疼……再一想,除了他们零星几个体己人会心疼,这世上哪还有人真的会心疼他们主子。侯府里是有几分亲情,可这几分亲情能将他活活压死。而本该最疼他的人,却是最恨他的那个。主子听见这话,难免要伤怀。
宋砚随手拈了块果脯放入口中含着,等齿间渐生口津,才让人都退下,独自走进水房沐浴。沐浴完后,他坐在案前看了会儿书,直至夜深才入帐休息。
辗转难眠。
宋砚睁开眼,于一片漆黑中望着帐顶,吐纳几回,心中仍然闷闷。他干脆起身,拿了太合剑到后院练剑。晚风微凉,剑意凌厉,刃尖月光如雪般纷纷而落。
宋砚凝望着四方院内的飒飒竹林,忽然想起那盛开在花农扁担上的榴花。他心跳砰砰,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练剑所致。他竟对那条巷子有些神往。
他很快联想起那个只用荆钗挽了发,却会簪一朵榴花在发间的少女。怎么会有女孩子笑得那样自然,似乎从不会考虑该不该笑、能不能露齿。她就这么从巷子里慢慢走出来,那么多人把目光集中在她身上,根本移不开。
他也移不开。
宋砚捂着心跳剧烈的胸口,疑心自己是不是病了,怎么脸也热,脖子也热,连耳朵都滚烫。他总不会轻浮到因为远远看了人家一眼,就情动不能自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