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心脏传来一阵抽搐,疼得他直接昏死了过去。
瞿听年将一缕血线送入他的心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抬眼看到远处的天空出现了鱼肚白。
又是一天清晨。
你踽踽独行,冷清孤独,我予你爱,予你心,予你明媚朝阳。
她随日光而消散。
从来没有什么起死复生,一直都是一命换一命。
晏徊作为人类醒来的那一天,也是瞿听年消逝的那一天,晏徊睁开眼,白瓷在他旁边打瞌睡。
他看着天花板,也没有叫白瓷,半个时辰后白瓷醒来,看着他睁开眼睛的样子,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你醒啦?我去叫大夫。”
白瓷忙不迭地跑了,他很怕晏徊问瞿听年的事。
晏徊艰难地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正剧烈地跳动,提醒他,他是个活人。
白瓷跑了又回来,等大夫检查完了,拍了拍晏徊的肩膀,道:“年年已经去世了,有些话我可以告诉你了,她那个死掉的青梅竹马,叫晏徊。”
晏徊没有什么表情。
“不是同名,也不是替代,一直都是你,你是她的晏徊。”
“她固执地养着你,认为你有清醒过来的一天,也相信你会变成人,所以你不要死,对于年年来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你作为人类好好地活下去。”
晏徊停在胸口的手僵了僵,他知道那里流着属于瞿听年的血。
他想起那时他浑浑噩噩,问瞿听年她的心上人是谁,瞿听年叫了他的名字,现在才知道那其实是在她在回答他。
她的心上人,是晏徊,是他。
白瓷以为他不想讲话,便想出门让他一个人待着,没想到晏徊在他转身的时候开口了:“你知道吗,我在窑里烧了三个月,只得了你这一支顶好看的白瓷瓶,我裹了一层又一层,揣在怀里,紧赶慢赶地回天道府,却还是错过了年年的十四岁生辰。”
“她很生气,但是很好哄,还给了我回礼。”
“我第一次见她,她只有十岁,才那么一点高,是个小丫头,谈不上喜不喜欢的,只觉得很有意思。”
“那年我十五岁,已经游历过很多名山大川了,我把这些经历讲给年年听,她很高兴,说以后要和我一起去。可惜后来,我入魔了。”
说完这些晏徊又陷入了沉默,白瓷还要说什么,晏徊再次开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她年年吗?是因为我一直唤她年年。你那么喜欢她维护她,是因为我守在窑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永远保护她。”
“可我食言了。”
晏徊作为天道府的大师兄,远比任何人都清楚瞿听年是怎么死的,那是天道府不外传的禁术。她不是被人打伤了的,是她自己放的,她用鲜血画了一个阵法,一个逆天改命,让魔成人的阵法。
和那个万鬼噬心的法子也差不太多。
晏徊那段时间昏昏沉沉,是瞿听年故意为之。当天雷落下的时候,也是瞿听年帮他挡的,于是雷只划破了他的额角。
她甚至把心头血留给了他。
他想找到她的魂魄,哪怕只是碎片,但谁也没有想到,瞿听年因为违背天道,魂魄被拖入虞渊,不知日月,不知春秋。
在最深的海底,时间变得很慢。
最开始,瞿听年还能抬头看到海面的微弱光芒,后来那一点点光也消失了,她被沉重漆黑的海水包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觉到指尖有一尾鱼游过。
听说这类深海鱼都很丑,可惜海里没有光亮,她看不见,就算有光,按她眼睛如今的情况,很大可能也是个睁眼瞎。
按人间的说法,这里叫做虞渊,是日落之地,会吞噬一切光亮。
但对于瞿听年来说,这里是“归宿”,是所有违背天命的人会被羁押的地点。
显然世上有这个本事且有这个胆量的人不多,这么久了,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只有条丑不拉几的鱼做伴。
好景不长,可能虞渊真的是太冷了,连那条鱼都走了。
时间一点点磨掉了知觉,不知道多少年过去,瞿听年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了。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名字。
如果死亡是化为虚无,魂归天地,那么对于瞿听年来说,就是天地容不下她,她的魂魄永远地停留在了最黑暗最冰冷的地方,无人问津。
那条鱼走掉的第二年,有只螃蟹游到了瞿听年身边。
它住在一个漂亮的贝壳里,那颗贝壳像坚不可摧的城堡。
漂亮这个形容词是瞿听年猜的。
小寄居蟹没有走,在瞿听年脚下的石头缝里住下了,一直住到它自然死亡的那一天。
瞿听年给那个小小的贝壳做了个标记,心想以后她要是有个身体,就一定来把它捡走。
尽管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
那之后又过了很多年,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看不见了,瞿听年却发现眼前飘荡着一缕金丝,那金丝如同一线天光,飘飘荡荡,在黑暗的海底显得异常突兀。
金丝勾了勾她的鼻尖,像是催促,但动作轻柔,宛如爱人亲昵。
瞿听年伸手抓住了它,她想:这是什么?
金丝勾住了她的手指,缠绕了几圈以后,突然传来一股巨力,拉着她就飞了起来,等到白光闪过,瞿听年猝不及防地摔进了一个狭小的空间。
在海水里待得太久,哪怕如今被关在一个箱子里,瞿听年也觉得浑身的像是解开了枷锁,轻飘飘的没有实感。
诚然她是个魂体,本来也没有实感。
瞿听年躺着想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离开虞渊了。
至于为什么,她晃了晃脑袋,听到了水声,料想自己也是想不明白的,便不去想了。
接着她一转头,和旁边那具女尸看了个对眼。
什么箱子,这是个棺材。
她没有身体,出来了俗称女鬼,又没法占用活人的身体,死人的倒是无所谓。
于是瞿听年附在了这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