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忠于吾?”
她朝他伸出了手,手指素白修长,指尖泛着银白光晕。
无论看守之前如何打骂,这个人都一声不吭,凌然的表情从未改变。所有人以为他不会屈服,没想到他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轻触便离开。
“吾愿忠于汝,伤病不离,死生不弃。”他跪在地上,低下头,用低沉的声音这样说到。
晏徊和白瓷第一次听见他说话,是个青年男子,比眼前的女孩大不了多少。
“你可有名?”女孩把他带回去的途中问道,“我名唤千伶。”
“洛伊。”他眼睛盯着地面,回答的时候也不抬头。
“姓氏呢?“千伶又问,普通族人是不会有姓氏的。
洛伊沉吟半晌,没有说话。
“不能说,还是没有?”
洛伊摇摇头,“有。”
“我知道了。”女孩轻声道,既然不能说,那她也不问了。
千伶住的府邸在整个部落的中央,繁华热闹之中别有洞天。
休林族的长老和族长听说巫女留下一个奴隶,也只是问了几句而已,便不再多管。因为千伶是这么多年以来,灵力最强大的巫女。她做什么向来都是不需要报备的。
她也确实能够洗去人的记忆,不过她没告诉任何人她其实没有洗去洛伊的记忆。
洛伊后来问千伶为什么要救他,千伶坐在回廊尽头的雕花木椅上,背后是一片彼岸花海,殷红似血,一向清冷的她染上一抹妖冶的色彩。
“没有什么原因,是巫神告诉我,让我救你。”她回答。
洛伊站在她旁边,靠在柱子上,闻言没有再出声。
他有生以来从来没有见过巫神,他不敢说出姓氏是因为他的姓便是邛,在邛奇,他同千伶一样也是祭司。
邛奇与休林世代对立,但祭司的选拔有所不同。休林族重视巫神预示,而邛奇的祭司更像是权力的傀儡。
洛伊口中的神谕,一向都凭自己的喜怒哀乐随口发布,在被捉住以前,在他眼里,人命都是儿戏。
洛伊突然轻笑一声,千伶转头看他,洛伊见她望向自己,微笑着说道:”不肯告诉你姓氏,你大概也猜到了什么,但是我不再去想以前了。“
命运善恶,总有回报。
如今待在千伶身边也不算糟糕。
千伶点头,“那样便好。”
她知道就算不用禁术,洛伊也不会离开。
“这两个人,”白瓷摸了摸下巴,晏徊居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好奇,“究竟在做什么?”
晏徊理了理自己的袖子,再拍拍白瓷的肩膀,“大概,是在谈情说爱。”
白瓷翻了个白眼:“您怎么不急了?”
晏徊不语。
他好像见过洛伊。
没等晏徊细想,画面突然间一黑,整个世界只剩下零碎的光点,逐渐汇成一张脸。
那是千伶的脸,哭泣的脸。
那样悲伤的表情,让看见的人心都为之一紧。
“怎么了......”白瓷来不及反应,就见眼前有一张张脸飘过,都是千伶的模样。微笑的,皱眉的,高傲的,赌气的,幸福的,真实的千伶,大约只在洛伊的眼里。
然而这些脸都逐渐支离破碎,猩红的颜色铺天盖地而来。流动着,有人在哭泣,有人在惨叫。
最后万骨枯,生机绝。
忽而有女子在轻声歌唱,空灵似幻,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逐渐近了,清晰起来。
晏徊和白瓷睁眼便看到挥袖歌舞的千伶,脸上的微笑明媚艳丽。
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那么她是在为洛伊一个人跳舞,甚至没有伴奏。
但仅有她的歌声就足够了。
一曲舞罢,千伶走到洛伊身边,笑着说了一句什么。
洛伊说:“一舞倾城。”
千伶和洛伊又说了几句话,画面再次黑了下来。
魔只记得对于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事,洛伊最屈辱的,最惊艳的,最快乐的,最幸福的。
一切的美好关乎千伶,他的记忆里,甚至没有看到一丝半点关于邛奇族的事。
最后一幕,便是最怨怼的,连百年的时光都无法抹去的恨意与执念。
千伶的部族一夕之间权力更替,神权与统治权发生了冲突,她这个追随原先势力的巫女不愿投降,新的首领找不到杀她的理由,便说千伶与洛伊有私情,作为巫女是大逆不道的。
千伶如果此时杀死洛伊,便一切太平。
可是千伶对于这一控诉默不作声,意味着默认。
巫女本该终生守节,族人听后果然愤怒,将部族的衰亡归结到千伶的身上,新的首领又说其实千伶根本就没有灵力,她不过是一个骗子。
他们要烧死千伶。
无法忘却的悲伤苦痛,芸芸众生总想找个人来承担,最好那个人不是自己。
昔日高高在上的人,当然是最好的人选。
可悲的民众总是将不幸归结在他人身上,生平最团结的时候,便是看神跌下神坛。
洛伊说自己情愿去死,千伶阻止了他。
“他们的目的总归是我,这不过是一个理由,我活着对一些人来说就是威胁。”千伶指尖轻抚洛伊的脸颊,坚决地说,“洛伊,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不可能,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可能好好......”话音未落,千伶指尖泛起一阵白光,围绕着洛伊的头部,他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来。
“忘了这一切,回去做你的祭司吧。有时候我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千伶早就知道洛伊是祭司,更何况洛伊根本没怎么想过刻意隐瞒。 千伶动用了消除记忆的法术,洛伊的表情由忧伤逐渐变成茫然。
“我最后会为我的族人生,我的族人死。我曾在神灵面前立下了誓言,如今无力保护它,千伶唯以死谢罪。”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已经不再如往昔那样光彩照人,她最后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千伶的手指在发抖,指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