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沥沥,遮住了归顾鲤细碎的哭泣声。
顾鸢时这会儿才感觉到归顾鲤满身的潮气。
这小子不会在雨中站了好久了吧?
春雨不仅能润物细无声,还能润人个风寒感冒。
想着他们两个好歹有着小时候的交情在。
忍住把人推开的冲动,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着:“来,先起来。”
归顾鲤没动。
顾鸢时:“你要是听话,姐姐会送你一个奖励嗷。”
明明都好多年没用这样的语气和人说过话,今天对归顾鲤倒是十分耐心和温柔。
归顾鲤听到“奖励”,终于动了。
慢吞吞地抬起头。
结果他比顾鸢时高出大半个头,脑袋一下子就顶到伞面。
幸亏顾鸢时攥紧了伞把,才没让伞飞出去。
掰了掰归顾鲤环在她腰间的手:“来,你打伞,我们走。”
归顾鲤乖乖地接过伞把:“好。”
顾鸢时掏出手机给管家打了个电话:“杨叔,麻烦帮我查一下归顾鲤的房间号。”
“……”
“好嘞,麻烦杨叔了。”
“……”
“不用,我等会儿还是回东郊那边。”
“……”
“嗯,杨叔再见。”
归顾鲤竖着耳朵听得认真。
但一听到顾鸢时今晚不呆在这儿,鼻尖就开始微微耸动,感觉下一秒就又要哭出来了。
仗着身高优势,伸出一只手圈住了顾鸢时。
以一种绝对占有的姿势,蔫巴巴地开口:“我也想跟着姐姐一起走。”
顾鸢时把他的手往下一拉,接着又拍了拍他的背,面不改色地开口:“没,你听错了,我不走。”
归顾鲤一愣,疑惑地眨眨眼。
是他……听错了?
————
住宿区的建筑参照中世纪欧洲的哥特式和文艺复兴风格,屋檐宽大,细条状的窗户呈倒U字型,屋顶坡度低,砖瓦都是深沉的复古红。
归顾鲤房间所占据的视野很好,透过房间的全景飘窗,可以俯瞰到海中倒映出的城市与天空幻影。
不过可惜的是,天色暗沉,望向窗外时,只能看见贫瘠的黑夜。
顾鸢时连哄带骗地好不容易把人送进房间,见他很乖地坐在床边,就要准备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刚走一步,就又被归顾鲤扯了回去,还顺带揽过腰,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微醺的酒气扑面而来。
归顾鲤可怜兮兮地开口:“姐姐要去哪里?”
顾鸢时有些心虚:“我去……”
灵机一动:“……我去问问前台有没有蜂蜜。”
归顾鲤轻轻地“啊”了一声:“我还以为姐姐要悄悄走呢。”
顾鸢时的眼皮一跳:“哪有,那是你以为。”
黄澄澄的光洒在柔软轻盈的维多利亚地毯上,连带着上面的棱形拼花都生动不少。
归顾鲤眸光低垂,还微微泛着湿润的光泽,但眼神直白,目不转睛。
后者以为自己露馅了,更加心虚。
把她这辈子撒过的慌都过了一遍,看哪个还能揪出来再用用。
等等?
不对,她现在坐在哪儿呢?
照这触感,她是不是坐在……
顾鸢时冷淡的脸上出现一丝波澜,完美地将“尴尬”这个词演绎出来。
低头一看。
乖乖,果然是!
反射性地从归顾鲤的怀里跳起。
归顾鲤还没回过神,就感觉怀里一轻,下一秒顾鸢时就站在了他前面。
腰板挺得格外直。
还一脸“你就算喝了酒也不能趁机耍流氓”的表情凝视着他。
归顾鲤咬了咬下唇,一脸委屈样:“姐姐,你看你都不让我抱。”
顾鸢时一噎,试图和他讲道理:“不是,这是抱不抱的问题吗?”
归顾鲤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点点头。
顾鸢时扶了扶额头。
果然,跟醉了酒的哭包没法正常沟通。
无奈开口:“行,那你先休息。剩下的,我们明天说。”
归顾鲤难得还有点理智,但还是哽咽着开口:“那姐姐能先陪陪我吗?我不想一个人睡。”
顾鸢时点点头,示意他上床。
归顾鲤吸了吸鼻子,乖乖躺上去。
悄悄看了眼站着的顾鸢时,拍拍他旁边的空位:“姐姐能先坐着吗?我怕你走了。”
顾鸢时在一声声软乎乎的“姐姐”中逐渐迷失,鬼迷心窍地照他说的做了。
看着那张比起小时候还要更精致立体的脸,叹了口气。
都十三年没见了,一见面就处处针对我,亏我小时候还对你那么好。
捏了捏他的脸:“不过啊,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粘人。”
归顾鲤直直地看着顾鸢时,眼神仍然是染着酒意的迷蒙,但脸上的笑意却是直白又温柔。
他平时很少笑,冷着脸的时候,清冷又矜贵。
可若一笑,两颗尖尖的虎牙明晃晃的,格外惹人眼。
看起来又奶又乖。
顾鸢时好久没见过他笑了,也跟着轻轻翘起唇角。
两个十三年没见,一碰面就掐架的人。
此刻,一个笑得莫名其妙,另一个不明所以,也跟着笑。
倒是有点青梅竹马的味道了。
————
顾鸢时到森和园门口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
周宇一直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连忙发动车子。
顾鸢时刚坐好,周宇关切的声音就从前面传来:“小姐冷不冷?”
前者舒适地往座子上一躺:“不冷,倒是辛苦周叔您了,这么晚还陪我一起过来。”
周叔憨厚地笑了笑:“没事,不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