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盘着胳膊,转身打算离开。
“我看见你先前的每一封信的收信人都是你的母亲。”他又一次阻断了我离开的念头。
我蹙起眉扭头盯着他,希望他能意识到自己的冒犯。
“你的父亲呢?你没有在信里提起过。”他的声音很平静,“和我说说你的父亲吧。”
我感到难以置信,于是僵直地站在原地半天。
“你在开玩笑吧?”我奇怪地看了扎比尼一眼,想从他的表情里挖掘出什么不正常的东西来,“我想我们的关系还没到能说这些的程度。”
他没有因为我暗藏的讥讽语气而感到愤怒或是其他:“那你和你的朋友们说过这些吗?”
我甚至认真思考了一秒,随即摇摇头。
“没有。”我回想起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来,然而每一个人似乎都离我很遥远,“算不上什么朋友。”
我看着他突然恍然似的笑了起来,我顿时又感觉到了一阵不痛快:“你笑什么?”
“那既然如此,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似乎都没什么分别。”他在窗边坐了下来,整个后背都贴在了墙壁上。他转过了脸,侧面对着我,因此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还记得那封吼叫信吗?”他说,“在收到它的前一天晚上我刚给她回了信。”
“我——”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的嘴巴比我的脑子更快地给出了反应,“我懒得关心这些,跟我又没有关系。”
话刚说出口我就意识到了些许不合适,安静了几秒钟的空气就如同蚂蚁在我身上爬动,我往扎比尼的方向瞄了瞄,难得的是他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你可以走了。”他说。
一瞬间我觉得我似乎才是令人讨厌的那个。我站在原地,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纠结了半晌,还是慢吞吞地走到了窗子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缓解一下疲劳的双腿。
于是奇怪的场景出现了——我们一个坐在最左边,一个坐在最右边,就仿佛中间隔着看不见的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星期二早上我得知我父亲去世了。”
我惊愣了一下,半天才硬挤出来一句毫无感情的闷闷的客套话:“节哀。”
他用一种很怪异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我倒是无所谓。”他继续道,“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间隔的时间久一点,两年,到现在。我本来以为她想着结束了——可能是还不满足于现有的资产吧,毕竟这意味着她又多了一大笔钱。”
“……什么意思?”我犹豫了好半天才问道。
“我无所谓,我对此没什么感觉。”他好像很喜欢强调这件事,并且自顾自地完全不理会我的问话,也无所谓我能否理解,“我只是觉得有些烦躁。但我本来应该习惯并早就料想到才是。我在回信中问她,像她这种永远不会满足于现状的人活得会不会很累。”他一边平淡地陈述一边无所事事地转动着手里的魔杖,“于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那封吼叫信。我有想到她会生气,我一直都知道怎样能激怒她。但是吼叫信这种东西,我当然不可能管它,太丢脸了,所以正好让你暂且替我丢一下这个脸。”
我张了张嘴,在脑子里思考着该用什么词来骂他,不过他没给我这个机会。
“她曾经和我提过我的亲生父亲。她说他们是一个年级的同学,毕业后在同一个地方工作。那段时间日子不好过,企业倒闭,巫师战争结束之后经济萧条了几年。我父亲八三年的时候病逝,给她留下了一笔遗产。从那之后好像生活慢慢就宽裕起来了。但是那后来的三四年‘我很累’这句话很频繁地挂在她嘴边,我猜她想找个人分担些什么,所以我见到了我的第二个父亲。他们很快就结婚了,但一切并没有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们每一天总能从对方身上发现一个新的令人讨厌的缺点,然后歇斯底里地吵上一架。”他就像在讲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一样神色自如,这些大概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不过好在没有忍受太久,过了一年左右他就意外去世了。她得到了不菲的收益,所以她看起来完全不觉得难过。接下来的事情听起来就很疯狂了,她没过两个月就结了第三次婚,和一个很有钱的男人,但他年纪有些大了,年末的时候因为染上了一种恶性疾病而去世。”
“其他人同情她年纪尚轻当了三次寡妇,不过我知道她不会觉得自己可怜,因为她的钱已经多得足够她挥霍了。她很快就找到了新的情人,然后结婚——就像在完成什么任务似的。我问她,我的新父亲能活到什么时候。”他的语气一直带着那一贯冷漠而漫不经心的讥讽意味,“于是她感到了恼羞成怒,她说她发誓所有的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料想不到这些,并且告诉我,这些与我更是没有关系,她又未曾亏待过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次她的婚姻维持得出乎意料得久,到现在已经有两年了,不容易。”
我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已经有些时候了。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以至于不敢发出什么声音来。我很慢很慢地转了转僵硬的脖子,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他对你好吗?”
“嗯?”他把目光挪到了我身上,“你是说我父亲?刚去世的那个?”
我点点头。
“我不知道。还好吧,我们很少有过什么交流。”他说,“你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扎比尼像是真的很好奇似的静静等待我开口说话。我不知道他想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不过最终的我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我没见过我的父亲。”我感到些许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但想到他刚刚说的那些,我这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知道——我母亲说他在我出生之后把我们两个抛下了,什么都不愿意付出,所以她一个人还得拖着我这个累赘,日子过得并不太舒适。我想她大概巴不得我一直待在霍格沃茨永远别回去。”我有些难为情地往墙角靠了靠,“她恨我,显而易见的。所以她不会关心我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我给她寄过信,但是她压根没有回应,我猜她看都没有看就把它扔掉了。”
“原来是这样。”扎比尼的魔杖在窗台上划来划去,也没有多么惊讶,“但我觉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