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见,我的宁王大人。”
点着油灯,严凝从地窖中取出肉和胡饼,起火烧灶,给自己做了热腾腾的羊肉烩饼。趁着蒸腾的热气,大快朵颐,忙了一整天了,终于能坐下,吃顿好饭。
汤匙不停地送进嘴里,“即使心在向下滴血,汤匙也要朝上送。”严凝心想,“吸溜吸溜”地灌了三大海碗后,再也吃不进一滴汤水。这才把碗匙向前一推,慢慢站起身,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己炕上。
直挺挺地躺平。
吃了太多,完全动弹不得。
想起卓汗青说的,遇事拜祭五脏庙。严凝双手叠放在鼓胀发疼的肚子上,虔诚地许愿:“五脏菩萨,信女严凝,愿断情绝爱,换取家财万贯。从今往后,每日三餐,按时拜祭五脏菩萨,望菩萨保佑。”
翌日清晨,严凝打开门,喊了句:“劳烦哪位兄弟去找一下超勇将军,就说王爷醒了,等着见他呢。”
宁王院前等候的人群沸腾了,一片欢呼。
消息像凭空生出两翼,顷刻间,传遍整个镇北关,人们眼中饱含着激动地热泪,欢呼雀跃,奔走相告。
当兵的人有着朴素的信仰,谁能带他们赢,他们就跟谁。
三年里,仅有的胜利,都是跟的宁王。
跟着宁王,就能赢。
当超勇将军陈继川被战士们簇拥着敲响宁王院的朱漆大门,他双唇颤抖,激动堵住了他的嗓子,心里纵然有千言万语,他一句都说不出来。倒是开门的严凝,面色平和,微微一笑,“陈将军来了?快请进。”
“王爷?”陈继川几步冲到床前,看到眼珠滴溜溜转动的云天晓,眼中噙了一路的泪,终于落了下来,“您总算是醒了。”
严凝扶起云天晓,在他身后左右各塞了个引枕,让他能坐起说话,起身便走。
“严凝,”云天晓急切地呼唤道,自从他梦游后土娘娘宫回来,对与中馈素女一个长相的严凝,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依恋,“陈将军不是外人,不用走。”
陈继川立即向严凝抛投“我说的对吧?”的眼神,严凝只好调转回来。
“是啊,觉得做了很久的梦,”云天晓温言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狰狞,“醒来就有这样大的伤口,稍微动弹下,就撕裂的剧痛。”
“这么说,王爷在受伤之前就晕过去了?”陈继川敏锐地觉察到事有蹊跷。
“嗯,朦胧记得,似乎是汗青飞踹了我,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云天晓掌心拂过额头,“对了,汗青呢,今早醒来见到严凝,就请她去叫汗青和你过来,汗青呢?”
陈继川唇角微微抽搐,求救般的眼光扫向严凝,严凝摊手表示爱莫能助。灵机一动,挑眉说,“王爷,您这次能活过来,全靠咱们这位聪明能干的严姑娘。”
“她的智慧与能力本王早就了解,”云天晓炙热的目光,像蜿蜒的火焰蛇,紧紧缠绕在严凝身上,“她还有些事,本王现在不太了解,将来一定要了解的。”
“但是,”云天晓显然没有被唬住,他横眉纵目,言语间带了些戾气,“怎么不见汗青?为什么要岔开话?汗青是不是出事了?”
陈继川把头深深埋进胸口,老泪扑簌簌落下,砸在鞋面上。
严凝一言不发,空气中凝结着死一般的寂静。
良久,云天晓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面如平湖,声音不悲不喜,“是在踹晕我之后的事吗?”
陈继川含着哭腔,将汗青如何为云天晓挡箭,如何被巨大的箭矢射穿身体。自己如何发现是白景行从中做了手脚,一一向云天晓道来。
“确定是白景行?”云天晓微蹙剑眉,问道,“那夜可不好看清楚。”
陈继川颔首道:“王爷和少爷所中箭矢,乍看确实与北蛮所用重箭一般无二。那弓手所用的弓,也确是北蛮惯用双曲弓无疑。可那箭射出的声音,老陈敢用脑袋担保,是咱们自己的箭。”
“你是说,重伤我,和杀害汗青的,是自己人?”未等陈继川答话,云天晓自问自答说,“的确,这个可能最大,以汗青所用火攻阵,照理说不该有人能活着从中出来。况且,”
他眼中精光一轮,沉声说道:“那晚汗青骑得是我的雪云驹,但凡骑兵,定能认出它是匹万中无一的宝马。除非是自己人,否则第一箭应该射向马最好的汗青,而不是我。”
云天晓垂首,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凝视着陈继川的双眼:“此事我已知晓。料及干系重大,今日你知我知严凝知,万不得再有第四人知晓,切记。”
仅过了三日,陈继川再次登门,万没想到,云天晓撑着拐杖,已经能在屋里简单走动了。
“我既然已经醒了,又都是外伤,怎么肯劳动严凝再辛苦?”
比云天晓的发言更让陈继川震惊的,还要数堂屋的布置,以往空旷的堂屋,只在来客时,简单布置矮几桌椅。现在多了张贵妃榻,榻上还有被褥。高足案也添了把相对的椅子。
处处彰显出,这屋里已经有了另外的人常驻。
跟着陈继川过来的,是两名太医和一个宦官,进关就被陈继川引进了宁王院。见到神色如常的宁王,两名御医面面相觑,却还是例行公事探问了一番。
御医很快得出了结论,云天晓第一次晕过去,盖因汗青横踹那一脚所致。从云天晓时至今日大笑和按压均胸骨疼痛可知,那一脚多半是踹裂了他的肋骨。
之后昏迷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经军医医治后长期昏迷,此盖败脓血所致,伤口化脓则浑身高热。两名御医请云天晓坐定,解开蒙布,当即要了坛汾酒,请宁王喝下三杯。剩余泼在伤口上。
请求捆绑宁王,以剜其腐肉。云天晓允诺后,御医银刀翻飞。云天晓咬紧口中软木,发出呜咽声,豆大汗珠直落,几近晕厥,双眼直勾勾注视着严凝。
直到严凝将手搭在他肩上,云天晓才渐渐平息下来。御医医术高明,为人更要八面玲珑,见此,心领神会。不仅将宁王病情,如何照顾,对严凝娓娓道来,更是事多恭顺,还以‘玉容养肌散’赠严凝。
用白芷一两,单叶红蜀葵根二两,白芍药白矾烧枯各半两为末,同以蜡丸,如桐子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