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抽抽地疼痛。严凝咬牙定下心神,翻找起来。能让自己吃了一路,那卓汗青带的药只多不会少,准是顶大的一包。
严凝瞥见柜顶的铜扣素面箱,不知是什么皮子蒙的面,暗色的菱格纹。这种不寻常的物件,再怎样‘朴素’,也会因为‘古怪’,被认出是宫里才有的物件。
箱子巨大,严凝拽了拽,纹丝未动。想要找陈继川帮忙,又担心自己私底下要给云天晓吃来路不明的药这事见不得光。只好心里默诵对汗青不住的道歉话,狠下心一闭眼,双手把箱子推落地上。
一声巨响后,箱子被摔成两半。
里面整齐的小包裹,分门别类写着“风寒”,打开看又分两包,分别是“发热”、“不发热‘。“风热”,打开看写着,“痰多”、“无痰”。严凝从未想过,汗青竟是这般心思细腻。
很快就找出来写着“红伤”的包裹,打开看分“内服”和“外用”,严凝抓起“内服”那包冲进厨房,拆开其中一个纸包,颤抖着倒进药罐,来不及浸泡。
引燃银碳煎煮,将前后两次熬煮的药汁喝到一处,端进屋,一勺勺硬喂进云天晓嘴里。
这是汗青最后一次救下云天晓的性命。
“倒是把为娘的话记得很好,”后土娘娘转过身,云天晓的眼睛和嘴同时撑开,正是韩皇后的模样,后土娘娘笑意盈盈走向云天晓,用丝帕轻轻擦拭云天晓的唇角,“真是教娘放心。”
“母后,”云天晓忽然没来由地慌乱,心怦怦跳,“您做了后土娘娘了?”
后土娘娘嗔怪道,“傻孩子,母后原本就是后土娘娘。”说着拉着云天晓的坐下,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快给为娘看看,长得怎么样了,脸上可有些肉了没有。”
这话语好生令云天晓怀念,记忆里,母后还是太子妃时,每次喂自己吃过饭,都要用丝帕为他擦净嘴巴。再双手捧着他的脸,笑从两靥生:“快让为娘疼疼,脸上可多长些肉了?”
严凝用麻料子垫在云天晓脖颈上,嘴角溢出的药汁浸染了素白的麻布。喂完药,就手用这块布还白的部分,给云天晓抹了抹嘴。撂下碗匙,趁这张脸的主人毫无反抗之力,上手摸了两下。
云天晓的脸端的是“皇家御制”,瓷白莹润,细腻光滑。严凝先是掌心拂过,又大着胆子用拇指搓了搓,属实爱不释手。
把碗匙送回厨房洗净,严凝重又用井水浸了块新手巾,拧干滴水。叠成长条,搭在云天晓的额头上,这是民间照顾病患的土办法。
“母后,孩儿甚是想念您。”
后土娘娘嫣然轻笑,拥抱儿子,转眼间,云天晓又回到东宫。只是不是他做太子的东宫,现在的东宫之主,是父皇。云天晓自幼身子虚弱,夜里窗子没关紧,风一吹就要受寒。
吃的凉了,就又吐又泄。
加之他又喜静不喜动,总是躲在屋里读书习字。手腕总是苍白透明到能看到红蓝亮色的血管。
病的太频,太医院也觉得日日捧着药罐子不是办法,毕竟是药三分毒。再有他无故发热,就让东宫里先用湿布敷额的土办法试试。若是就此退了热,便不再开药。
东宫里,母妃时常坐在床边,陪伴头顶湿巾的云天晓,直到儿子安然睡着。
后土娘娘请如今业已长大了的云天晓,躺回幼时的床上,朱唇轻启,熟悉的抚儿曲,从母妃口中翩然而出,仿佛在温柔地按摩着云天晓的耳际。
“这些年,我儿澄儿,过的可好?”
严凝换了两次手巾,忽然听见云天晓喃喃说起话来,惊得她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唇边。努力从那淅淅索索的话语间,分辨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云天晓的脸上洋溢着幸福,说到兴奋处,双手还要比划,一会儿是“仙子姐姐”,一会儿又是“后土母妃”的,听了足有一盏茶的工夫,严凝终于认定他只是在说胡话。
正欲起身,忽然听到他说起自己的名字,“回母妃,那女子名叫严凝。”
“澄儿喜欢那个女子?”
云天晓头摇个不停,撇着嘴说:“母妃这是说的哪里话,儿子怎么会喜欢那种市井女子。儿子的心上人,即便不是母妃这样,至少也该有些中馈仙子的风采,不染人间烟火。”
“那女子喜欢澄儿吗?”
“她当然喜欢,”云天晓得意地说,嘴角弯成弦月,神采飞扬地说,“儿子发觉她喜欢儿子后,想法子让她以为儿子已然爱她疼她,恨不得把命都搭给我。”
“母妃你可知道,那姑娘实在容易哄,儿子只需稍费心思,”云天晓兴奋地絮叨着他是如何设计让严凝动摇,然后应允她的,“母妃当年能为父皇告发外祖,足见母妃心里,父皇的重量。
儿今略施巧计,那女子便舍命为儿子造火器,母妃你可见过,有人能拄着双拐,不知疲累地做事,还是为成全儿子的愿望所做。定是儿子平素敬重菩萨,才得菩萨降给这样省心又实用的帮手。”
云天晓的梦呓,清楚地传到严凝的耳朵里。如一道道惊雷,在严凝心上反复炸响,将她一颗玲珑心轰的粉碎。
严凝双拳紧握,指节发白,承载着深深的心碎。仿佛被一口天形的手紧紧扼住了喉咙,呼吸都变得困难、刺痛。过去半年的种种,努力和奋斗都成了笑话。
悲伤的波浪不断涌来,她挣扎着,抿着嘴唇,冰冷的忧伤从眼底流露出。为别人而活的力气抽干了,骨子里那股倔强的劲儿失去了束缚,蓬勃旺盛,欣欣向荣。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不再是因为悲痛,而是无边的愤怒与激动。眉眼间混杂着戾气,目光如刀锋一般,几乎要将云天晓寸断。人的感情,是不能被利用的,无论以何种理由。
愤恨愈发浓烈,怒气犹如席卷一切的狂风,在脑海中疯狂呼啸。烈火从泛红的眼眸中迸出,风助火势,几步冲到云天晓面前,双手扼住他的脖颈,渐渐收紧五指。
凝视着云天晓的睡颜,严凝的唇角微微抽搐,被愤怒裹挟的头脑渐渐清明。他是云天晓,更是宁王,而一个活生生的宁王,比一具云天晓的尸体,对严凝,更有用。
严凝松开手,慢慢走出堂屋,走到插屏,回头凝视着还在絮叨的云天晓,唇角勾勒出凄厉的冷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