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对方有可能发生了意外,她也没有勇气敢去关怀。
姑妈的电话提醒了她糟糕的过去和当下。
没有人会甘愿走进笼子的。
她只是不会飞了。
电话又突然响起,凌希叹口气再次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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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喂您好,你这边有一个快递今天忘记给你送了,因为运输过程中不小心损坏了,我们就拉了回来,刚刚整理时看到的,你看你方便过来一趟商量一下赔付的事情吗?”
“……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花盆吧,听声音像是打碎了,土都从箱子里撒了出来,对不住啊,这两天下雨路滑。您如果不方便过来我们明天再给您……”
是她的花!
凌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心跳如鼓。她猛然抬头,看见街灯的光线从半黑的天中洒进她安静的室内,将摆放整齐的束束鲜艳花卉,笼罩上无声的斑驳的光辉。
春风从窗的缝隙中忽然吹进,轻扫枯萎的枝叶,开败的花瓣,鲜嫩的花蕊,绽放的花朵。时光从任何生命中走过,都留下了完全不同的痕迹。
人类的任何灰色意志啊,都不能轻易断定任何渺小生命的结局。
包括她自己。
凌希穿上外套,奔跑出去。
是的,包括凌希所认为的那些沉默拒绝,都是她自认为是的结束。而那些漂亮的生命,却代表了一个陌生人毫无回报的关心,就像关心一朵花的生长一样,那何曾不能认为是凌希凋谢的人生中,给她未来的一种延续。
陪伴了她感到工作撑不下去的每一天,没有亲人在左右的每一刻,孤独失意的每一秒钟。
她终于明白,无根花到土培花之间突然改变的意义。
她虽有无数次像那位阿姨一样,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念头。有无数次想走上高处,勇敢跳下去的念头。她也有回忆起来,就泪流不止的前半生。
但活下去是本能。
期待值得被守护,就不能是吗——
凌希喘着粗气,手指颤抖着拿到那只破损箱子,仔细翻看上面的快递单,找到那组寄件人的信息。
姓名,电话,地址。
那串数字依旧无人接听。
她又仔细看向具体的市区街道。
最后从箱中取出那盆花,花枝散落了出来,她用外面的牛皮纸裹住花束,紧握在手中,在车灯交错的下班晚高峰中,选择狂奔。
【琅吾市御华街周游市场,三区2排7号。】
她步履不停地跑到了琅吾最大的市场街,在纷乱的内部,找到了那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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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男人正捧着一盆蓝绣球从店里走出来,他身后开着无数花期正好的花房植物。
这里原来是一间售卖着名为「片刻花情」的花店,所有的商品没有生产日期,也没有赏味期限。
男人看向凌希,笑着询问,“客人,要选花吗。”
见凌希没有反应,便放下那盆花,亲切地继续说。
“你手里的这只,正好是本店今日的幸运花束。鸢尾。”
凌希用力呼吸着,站在原地仔细看着他的模样,看他温柔的面容和清晰的浅笑,看他穿着浅色的毛线上衣,绿色的围裙蹭着深浅不一的泥渍和黑色土壤。
他个子很高,凌希需要仰视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他胸前挂着胸牌,在她识别到的这一刻,他们相识的这一刻,在她的心里默念了无数回。
「宋皖情」。宋皖情。
但突然地——
她注意到他转动身体时,不甚方便的动作。
发现他瘸掉的右腿。
天空也在那一瞬彻底失去所有颜色,落成寂静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