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羡玉没再说什么。
然而她看到里正率众人出去时被门槛拌了一下,差点脸着地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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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梁羡玉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不到两个时辰,耳边传来一阵木鱼敲打声,郭郭达达的,敲得她从梦里醒来,直愣愣看着天花顶。
“禁止外出,这是我在福田院立下的规矩,由不得你们……”粗悍的郎子声音陡然响起,惊醒了其他同屋人。
梁羡玉一个骨碌爬起,拖着伤足爬到了窗边,和其他人一起偷偷打开了窗子,挨在一块儿看外头发生什么。
只见刀甲齐全的一名军校带了群兵士将要出去的里正等人团团围住,军校手里捏了张纸,眨眼就揣回了自己袖里,里正想拿回来,被他一挥连手带人挥到了一边,居高临下道:“糟老头子,带了人来京里闹事,算你有本事!这些日子你们就在福田院呆着,什么时候处置你们的消息下来了,再说!关门!”
说完就打算带兵士们走出大门。
扶起里正的一个郎子冲出去踹他,没踹到,被个兵钳住了压在地上,他脸擦着地挣扎道:“平白无故锁住了人不让走,我们来坐监的吗?还要抢我们的状子!你们这些贼官走狗,泼皮、无赖,不得好死!”
军校转身,手扶上了佩刀抽出来,皮笑肉不笑地对着那群虽未出手、与他一样义愤填膺的京东路郎子们道:“挑衅军将,该当何罪,你们可知晓?”
他将佩刀往前虚空一捅,逼得乡里郎子一一退后,才冷冷地一个个指过去,“这么想坐监,尽管上前,你来,你,还是你?”
乡里郎子敢怒不敢言,涨红了脸,双拳紧握。
梁羡玉也看得胆战心惊,生怕那把开刃的刀一不小心就捅到人了……
正僵持着,福田院的厢典跌跌撞撞赶了来,护在刀锋前,笑劝军校道:“大人息怒,他们初来乍到,不懂东京规矩。您老是太尉府上的贵人,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了,如今官家新封了雍王,又将宗参知家的娘子降给雍王为侧,入府就是明后天的事了!这天大的喜事,见血多不吉利,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令这宝刀,先好好地在鞘里歇一阵吧?”
那军校立在原地想了想,倒真是那么回事。
官家多病无子,近来接了与他一母同胞的六皇子回京,封了雍王在三司里观政,按着这等风向,这雍王只怕就是那继位的皇太弟,纳侧也就等同于纳妃,确实轻忽不得。太尉大人再大的本事,也不过官家还在位时的国丈,往后如何不好说,这雍王殿下的面子,自己还是要给的。
想通后,他收了刀,看了眼那些负气郎子,叫放了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大门,号令兵士们在门前站开值守,他去一边柳树下休息。
里正沉了张脸,谢过厢典,这才领着大家回房。
等他们从门前走过,梁羡玉要婶子们将人拽进来,把现成的药给那被欺负的郎子敷上,别落下疤。
大家围在屋子里长吁短叹,谁都不知道怎么办,还有人道:“若真是那太尉大人捣鬼,我们会不会被杀人灭口?”
“偌大的官儿,要我们的命不就是张口的事……”
“可我们就是要个公道啊,碍着谁了?乡里饿死了那么多人,凭什么连告状都不许,天爷怎么就不开眼!”
里正似乎衰老了十岁,呆呆坐在那,像乡间庙里漆色剥落的木像。
见边上几个婶子开始抹泪,梁羡玉咬了咬唇,叫了声里正道:“若我有法子可以一试,乡里愿不愿意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