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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柜缺(1 / 2)

梁羡玉回到家里,正赶上掌灯吃晚饭,她把煎燠肉一亮出来,二姐旋风般缠过来,没等她说话就殷勤了去厨下找装盛碟子,梁羡玉看她的急切样,边洗着手,边无奈叫道:“小心点,别摔了,等会由得你吃!”

“知道了!”二姐随便应了声,还是那样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这孩子,一点样子都没有,明儿就找个女夫子管教去。”梁氏分着碗筷汤匙,和李阿娘嘀咕了句。

李阿娘舀着饭,笑道:“趁年纪小,让她多松快一两年吧,我听别人说,延真观女夫子那里可不轻松,女工书画,样样都得学,赶上郎君们做学问了。”

梁羡玉洗好了手,过来给李阿娘打下手,接过她舀好的饭放在各人座前,也笑道:“这话可不能让二姐听见,听到了,指定要闹翻天不去闺塾了,她最怕辛苦。”

说到辛苦,梁氏和李阿娘让她别忙活了,拉着她坐下来,围着她忧心忡忡道:“你还别说她,今天去解库怎么样了?辛不辛苦?有没有为难你?你说的那个魏当家,还瞧不起人吗?”

正好二姐也拿到碟子冲了回来,一听“魏当家”,碟子往桌面一撂,绕到梁羡玉膝前,叉起腰,气势汹汹道:“阿姐你快说,他有没有欺负你!”

梁羡玉心中好笑,把这三人一一劝到了位子上,看了一圈道:“他要是欺负人,我今天还能这个点回来不成?你们看看我像受欺负的样子吗?”

“这……”梁氏和李阿娘看了看她的脸色,和出去时一样的自在,如她所言,没有受欺负的怨气留在上头。

二姐却道:“说不定他偷偷憋着坏,正在想其他法子欺负阿姐呢!”

梁羡玉夹了块煎燠肉到她碗里,托腮看着她吃,奉承她道:“可是旁人哪有二姐聪明?你能想到这里,他可未必。快吃吧,拿回来有点凉了,刚好降一点火气,吃了不上火。”

哄完了二姐,梁羡玉说起听来的雍王事迹来,用作下饭。她道:“阿娘、干娘有所不知,新封的雍王原来是个寺里修行的佛家弟子,不知什么缘故才重回了京城。也多亏他回来了,不然我这解库只怕还进不去,往后阿娘们去寺里参拜菩萨佛祖,也替我上一炷香。”

梁氏和李阿娘都十分惊奇,被她挑起了兴头,问道:“可不是说他纳了侧室吗?出家人还能娶妻生子?”

梁羡玉道:“他既回来,肯定还了俗,不然怎么封了王?”说着她想到了僧人们都长什么样子,忽然笑起来,“只是我好奇,这还俗的事,可以一夜办成,头发却要积年累月慢慢长的,难道雍王如今还是个佛子模样吗?那也太为难侧妃娘娘了。”

口中说着佛子,她莫名想起在来东京路上救下他们的那位高僧,也不知他如今在哪家寺庙挂单,依他庄严法相,该是能让那座寺香火鼎盛、长久不衰吧……

说来她与佛家当真有缘,两次逢凶化吉,都是因为佛室中人,她暗暗打算着,等闲下来了,必去大相国寺捐点香火钱,求佛祖继续保佑。

……

一连过了八日,梁羡玉每日去那解库见习,将柜缺要学会的两件功夫,待人接物、鉴物估价,学得差不离了,便有心找魏当家去说,能不能让自己在古福、李遇德旁新开个柜台。

她正准备上楼,门外忽有一阵喧哗,往外一看,是群郎子青衫侧帽,操着各地口音,兴奋地高谈阔论。

如今二月底,也快到春闱了,怪不得来了这么些读书人。

走上楼的时候,她在想要不要给二姐当真寻个女夫子教着。

这些天她和梁氏往左邻右舍打听清楚了,和自己家里一样,小门户出身的小女娘们,请不起到家里的闺塾,就送到城南延真观的女塾去,由女先生们专门教着。入学早的,七八岁就去了。二姐现在十岁出头,再不去,真该晚了。

现在虽不是八月入学时候,或许真该想个办法把二姐塞到女塾里去,也能让她学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正盘算着,已经到了魏当家办公之所,她暂时把这事放下,敲门进去找他说了上柜的事。

魏当家听她说完,百般滋味杂陈在心头,脸色十分好看。

这是天上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要撞上来。

月底了,解库明日就要开始盘账,他还在想如何将她卷进这事,不料她自己抢着说要上柜。

柜缺虽然主要照顾柜面生意,收当物写当票,却因为当物每每先经过他们之手才入库,所以盘账之时,柜缺要一直在账房守着,由着三位钱房先生问东问西,账全盘完了,才许柜缺们回去。

盘账,尤其他们解库的账,错综复杂,几乎要花上整整三四天。

况且参与盘账之人,可不止解库的,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于是魏当家悄悄撇了撇嘴,抬起头,却对梁羡玉似笑非笑道:“可以,你收拾收拾东西,马上就开柜。”

开了柜,她就不能用任何借口逃脱盘账之事。

那祝安听说她要上柜,一改这几日使唤不动的姿态,赶着帮她抬桌子开柜窗,手脚麻利得和前些日子判若两人。

梁羡玉皱了皱眉,正要从他嘴里打探几句,刚好进来个十五六岁的女客,便先招呼起客人来。

那年轻女郎见到解库里竟有女柜缺,原本犹犹豫豫的脚步一下子迈开来,到了高高的典当柜台前,递过去只白玉镯子,低声道:“当……当些银子……”

梁羡玉将镯子拿在手上看了看,玉质不算纯粹,对着日光一照,有肉眼可见的针棉,成色只在中下,价值约有十三四贯。

梁羡玉问她想当多少钱。

女郎不舍地看了眼镯子,又看向梁羡玉,坚定道:“十贯。最多可以当多久?”

梁羡玉一愣。

解库里月息三分,这镯子价只值十三四贯,若要当十贯,顶天了算,至多只能当十个月,十月之后,若连本带息还不了钱,镯子便归解库所有。更别说解库拿了这镯子出手还要赚钱,必然不可能给她当十个月,最多了算,也就是三个月。

可就三个月,要靠当贴身手镯维持生计的人,到时候又哪里有闲钱把手镯赎回去。

“三个月,月息三分。你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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