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盏茶时分工夫,一名身穿灰白色缁衣的女尼走进殿来,对着皇帝和皇后跪了下来,叩首道:“贫尼甘露寺静白,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皇帝淡淡道:“起来吧!”
“谢皇上。”静白站了起来,转头对着甄嬛合十行礼,道:“熹妃安好,许久不见,不知熹妃还记得故人吗?”虽说是请安问好,但她的语气却没半点恭敬之意。
甄嬛冷冷笑道:“静白师父,能劳动大驾进宫,想必是挨的板子已经好了!”
静白眼底暗滑过丝丝阴毒之色,干笑道:“熹妃赏的一顿板子,倒是教会了贫尼说实话!”
祺贵人道:“熹妃还要叙旧么?”说罢看静白,“师父有什么话就赶紧回了吧,也不耽误师父清修。”
静白向皇帝与皇后行过礼,道:“娘娘初来甘露寺时才刚生产完,加之心绪不佳,总是日夜含悲,也不与寺中其他姑子来往。寺中众尼想着娘娘是宫里出来的贵人,又见她素不理睬众人,只得敬而远之。那时宫中常有一位年长的姑姑前来探望,偶尔送些吃用。除此之外只有位姓卫的太医隔三差五常来看望娘娘,嘘寒问暖,倒也殷勤。甘露寺是群尼所住之地,太医终究是男子,时日一长,甘露寺中流言不少。贫尼总想着娘娘是贵人,虽然出宫修行,想来这太医也是皇上牵挂娘娘才托来照看的,且日常也只安排娘娘和随身侍女独居一院。谁知后来有几次贫尼经过,见白日里娘娘房门有时也掩着,两个侍女守在外头洗衣操持,那太医有几回是笑着出来的,有几回竟红着眼睛。贫尼当时看着深觉不妥,想要劝几句反被娘娘和她身边的流朱姑娘与浣碧姑娘奚落了几回,只得忍了。后来为避言语,熹妃娘娘称病搬离甘露寺,独自携了侍女住在凌云峰,从此是否还往来,贫尼也不得而知了。”
静白说完,皇帝脸上已隐有怒色,祺贵人将皇帝神色尽收眼底,含笑向静白道:“我还有几处不明白,想细问师父,还请师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静白合十道:“小主尽管问就是。”
“在甘露寺时熹妃独住一个院落,并不与你们同住是么?那么也就是说有人什么时候来来往往你们也不清楚了。”
“是。”
“那么凌云峰的住所是怎样的一处地方呢?”
静白与祺贵人对视一眼,很快又垂下眼睑,连眉毛也耷拉了下来,“远离甘露寺,杳无人烟,只有娘娘带了侍女同住。”
“哦——”祺贵人拉长了语调,“如师父所说,那是一处比甘露寺更得天独厚的所在了。”她停一停,环顾四周,“那么师父所说的卫太医,此刻可在殿中?”
静白念了一句佛,指着卫太医道:“便是眼前这一位了。”
祺贵人逼近一步,“师父不会认错人吧?”
静白摇头道:“甘露寺少有男子来往,温太医频频出入,贫尼也撞见过几回,断不会认错。”
皇后望着皇帝道:“皇上,卫太医频频去往甘露寺,是否皇上授意呢?若是皇授意,那么此事倒也情有可原了!”
皇帝摇了摇头,脸色阴郁得快滴出水来了。
卫太医急道:“皇上,熹妃所居之地的确偏僻,但是流朱和浣碧浣碧二位姑姑皆可为微臣作证,微臣与熹妃娘娘的确是清白的呀!”
祺贵人不以为然地道:“太医当咱们都是傻子吗,谁不知道流朱和浣碧是熹妃的心腹,她们的证词怎么可以作数?”
吕盈凤突然望向皇帝:“皇上,可否让臣妾问几个问题?”
皇帝并未开口,只是示意吕盈凤问。
“这位静白师傅本宫还记得呢,几年前皇后娘娘携臣妾等人到甘露寺祈福,此人话中便有些儿对熹妃的不敬之意。方才听师傅所言,还被熹妃打过板子。本宫想问问流朱,熹妃到甘露寺后与此人可有结怨?”
流朱瞪了静白一眼,跪到殿中回话:“回欣贵妃娘娘的话,当日我家娘娘生下公主不过三日便离宫,身体虚弱。当时静白为监寺,冬日里连过冬的碳火都不肯分与我们娘娘,还让娘娘砍柴挑水洗衣,娘娘若是不做亦或是做得稍稍差了些许便动辄打骂娘娘。当年各位娘娘来甘露寺祈福,欣贵妃娘娘训斥寺内未按圣旨行事,才停了这些活计和打骂……”
吕盈凤点了点头:“那就是有怨的了,”她扭头望着皇帝,“皇上,祺贵人的两个证人,一个自己身上都疑点颇多难以解释清楚,一个与熹妃有怨,只怕都是不能当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