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珪猜的没错,何喜文的确没有攻取梧州的计划,打下来也没有足够的兵力去守。一个坐拥四万多居民的十八世纪大城市,没一个团的兵力根本控制不住。 六千大军要是光打仗肯定够用了,问题是由于北海军的体制问题,投降的清军俘虏不会立刻转化吸收,所以廉州和郁林州的就得有足够的留守部队。如果让钦州和雷州方面的清军抄了后路,那何喜文可就丢人丢大发了,跟赵新也没法交代。所以这次由奔袭藤县的部队总共才一个团两千多人。 之前梁文英曾提议从投降的清军中招募转化一批,用以弥补地方守备兵力的不足,可等发电报给参谋部后,那边的答复是不同意。 满清的绿营采取的是“世兵制”,即父兄如果当兵了,子弟就在家当余丁,守兵若是出缺,再从余丁中拔补,余丁不足就从民间招募。一入军籍,世代为兵,子孙后代连科举都无法参加,久而久之,很多绿营兵就成了兵油子。 在之前俘虏和投降的绿营汛塘兵里,四五十岁的比比皆是,这种人也就是收收税抓个毛贼还行,转化进作战部队肯定没戏。 目前所有的清军俘虏都被送去了廉州南部的白龙城,清理废墟,扩建码头。等巴城治安警署的人到候,将对他们进行甄别筛选,体能合格和性格老实的将会进行三个月的培训,转为治安警;不合格的就发路费回家种地去,反正北海镇治下也没有军户一说。 八月十五日凌晨子末时分,北流县城外望夫山下的码头灯火通明。 在团长魏超的指挥下,两千名会安营的士兵排好队将竹筏抬进江里--之前已经演练过两次。扎好的竹筏全都码放在岸边用芦席毛竹搭设的大棚中,每条长九米,宽约两米,用12根粗大的毛竹制成,两头高高翘起。 竹筏这种玩意虽然比造船容易,可制作的时候还是有不少讲究。比如毛竹必须选用经过晾晒数月的干毛竹,否则火烤加工时容易变形。南线部队的后勤部门前些日子为了凑齐足够数量的干毛竹,将廉州、郁林州城和北流县城内所有竹木行的存货一扫而空,另外还采购了大量用于捆绑的麻绳和竹钉。 再有就是梢头,梢头的角度要求是50度,因为是毛竹脑头的竹体较薄,烤制的时候火候一旦掌握不好过了头,用铁钳一夹,竹体就会开裂,整根毛竹就废了。 很多事都是这样,长官动动嘴,底下跑断腿。说起来似乎挺容易,实际执行起来细节一大堆。 随着一只只大型竹筏序列下水,士兵们列队登船。等一百多条竹筏全部下水,时间已近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出发!” 当魏超命人晃动火把下达出发的命令,站在船尾的士兵用长长的竹篙推动前行。等进入航道,竹筏上的士兵便取出工兵铲,随着低沉的号子整齐有序的划动。整支船队浩浩荡荡蜿蜿蜒蜒,象一条水蛇,在黑暗中悄没声息向北游去。 从北流到容县的水路是七十多里,一百多条大型竹筏组成的船队要想不被人发现根本不可能,更别说走在船队前方五里,驾驶着冲锋舟的侦察小队了。 当天蒙蒙亮的时候,在距离容县县城二十里的江面上,两名驾着小船正在打渔的父子突然听到南面传来一阵阵轰鸣声,随后便看到有几个黑色的影子正从南面的水道上飞速而来。 “豆,丢物啦?” 听到儿子阿水的询问,渔民周阿大仔细望了望,愕然道:“叼那吗你啦,侬儿还不赶快收网!” 父子俩手忙脚乱的收着网,然而那几条黑色的影子越来越近,再想划船躲避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拦腰撞上,阿水被吓的叫了起来。此时就见最前方的黑影突然向右一拐,在水道上划出了一个弧形,绕着渔船就过去了。紧接着,后面的两道黑影也采取了同样的动作。 就在周阿大父子目瞪口呆时,最后一道黑影减慢速度靠了过来,这时就听有人操着广东官话道:“乡里,唔在江心打渔,后面还有咁多船。” “.”父子二人这才发现,来者是一条船,上面还坐着好几个人。只不过和平常所见的船不同,这条船的船体是黑色的,约莫两丈来长,七八尺宽,船身的材料并不像竹木,看上去圆鼓鼓的,船舷边还挂着红色的绳索。 船怪异,船上的人也怪异。十几个人全都穿着草绿色的对襟褂子,头上戴着个绿色的圆顶帽子,上面还蒙了张网,帽子下的脸都抹的黑一道白一道,让人看不清面目。此外这些人的手里都拿着个扁长形的奇怪物件,冲外的那一端,顶部还有个黑色的圆筒。 妈呀!莫不是水鬼?可谁见过水鬼成群结伙的?一只不够,还来一群!周阿大父子已经吓懵了,手脚酸软的瘫倒在了船舱里。 “乡里?” “.”父子二人牙齿颤得咯咯作响,那还能说的出话。 “乡里?” “咯咯咯~~” 问话的班长看到这两人光抖索嘴唇不开口,于是再次提醒了一句:“乡里,唔在这里打渔,一会后面还有咁多船来,去靠岸的地方啦。我们走!” 话音刚落,冲锋舟的马达再次发出轰鸣,随后便劈波斩浪的向北急速而去,直到变成了一个芝麻大的黑点,脸色煞白的周阿大父子这才长出一口气。 “豆,佢是人还是鬼?” “叼你个衰儿!人鬼都分不出。佢是南面北海贼啦!赶紧闪!” 侦察队的这几条冲锋舟出现在北流江上,令沿途的村寨壮勇和把手汛塘的清军无不惊慌失措。关键是这玩意谁都没见过,光是马达轰鸣的声音就跟打雷似的,再加上最高时速60公里的船速,实在骇人听闻。 这几条船到了容县附近的江面后,有两条专门负责拦截北去的船,其他几条就在城外的江面上来回兜圈子,令闻讯来到城墙上的县令摸不着头脑,心说这是在干嘛? “太爷,要不要来一炮?”一名铺兵向县令请求着,脸上充满了不知死活跃跃欲试的神情。 在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