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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外,聚集成群的百姓分散成一个大圈,中间空出了一块空地,原本在府中的官兵齐齐出来挡在了百姓前面,他们手中紧握长刀,眼神锐利警惕,如临大敌。
空地的中央,一个少年抱头跪地,似哭泣又似疼痛地颤抖,在他的身周,一地果蔬被践踏踩烂,两个荷包被扯烂,铜板和湿漉漉的黄纸铺撒在地,纸上原本用朱砂写了些东西,但全都被晕开模糊。香甜清爽的味道缓解不了众人的恐惧,散落的钱财也不敢让人靠近,他们无法忘记刚才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快速而疯狂。
“当街闹事和打伤官兵,你可知自己已犯大错!”在朱府负责行刑的官兵厉声质问,在刚听到朱府外有尖叫声时,就有官兵出去制止,可眼前的少年竟然一声不出就直接出手,一拳把人重伤在地,而在晕厥的官兵身边,还有一个昏迷着的普通百姓,涨红的脸和脖颈上的紫红都在说明他所经历的一切。
“我劝你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
见识过那远超常人的能力,官兵忌惮,不敢轻易上前,却耳尖地听到少年在低喃些什么,听不清楚,“你说什么?”
“谢……谢,谢必……”
御史大人?官兵皱眉,“大胆!你……”
“闭嘴!”少年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一声,声音扭曲沙哑,就像是有两个人同时呐喊,他双拳砸在地上,头颅却高高地扬起。所有人见状不由大惊——少年的双瞳泛着光亮的血色,面色却苍白地发青。
“是附身!他被附身了!”人群有人惊叫出声,百姓发现那人一身巫人装扮。
而似乎在回答那巫人的话,众人回头,少年已然摇晃着站直身体,他挪动着脚步,一点一点地环视四周,仿佛在寻找着谁。少年的动作很慢,关节卡顿僵硬地像少了油的门轴,他一边看,一边开口,“谢必安……我不会……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必安,我捉鬼也不会放过你。
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朱商人在临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不是巫人嘛!解决这个问题很容易吧。”百姓撺掇刚才说话的巫人。巫人却抵着背后的推力,目光闪躲,怎么也不肯上前,“我,我当然能,能解决了……给钱啊,你们给钱我就做!像这样的恶鬼,只要你们每人给我五十枚铜板,我就解决。”
百姓哗然。
“你想钱想疯了吧!”
“我看你根本就是骗人,还什么京都巫术第一人……”
“那个少年是你的搭档吧,还说什么附身,你们这些巫人,真的是为了赚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看着官兵闻言真的向自己投来目光,巫人连忙摇头,“和我没关系!我不认识他!”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退到了人群外。
巫人逃跑,官兵向行刑官兵悄声询问,“老大,要不要把那个巫人抓回来?”
“不用。”那个巫人没那么大的胆子,而且,与其相信是巫术作祟,他更愿意相信是这个少年得了什么不受控的病,“大夫还没有到吗?”另一边受伤的官兵的男子也还在等着救治。
话音刚落,“我来了,伤者在哪里……嗯?客官?”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正好让大夫看到中间的少年。
“你认识他?”留意到大夫眼中的惊讶,行刑官兵开口,“你知道他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神情凝重,眉间深刻,他放下身上的药箱,双目一刻不离地紧盯少年。行刑官兵感觉大夫的周身的气氛忽然改变,他曾感受过这种紧张——在猎场与野兽对峙,他还发现对方的瞳孔隐隐间变得细长。
少年也发现了大夫,回视过去,毫无惧意,“哟!这是哪里来的小猫?”
语句越来越流畅,可音色怎么听也不是少年会发出来的,行刑官兵听着耳熟,思索了两下才想起来这声音有点像朱商人。
“官兵大人,请你把百姓疏散到远一些的地方,在我没出来前,千万不能靠近这里,千万。”
行刑官兵不满,“这不行,我们必须……”
“我只是想要找谢必安报仇而已。”少年打断行刑官兵的话,“小猫,我与你素昧平生,为何要挡我去路?”
“你想做什么与我无关,但那个身体不属于你。”大夫回头,瞳孔尖竖明亮,透着不易察觉的橙红淡光,“还不快点走!”
被震地滞了一瞬,行刑官兵看向少年,再看了看大夫,犹豫片刻,咬牙收刀入鞘,“所有人,清空这条街道,没我命令,谁都不可靠近!”
官兵听命行动,极快地驱赶撤退,直到退至街口看不到具体的情况,几个官兵才忍不住发问,可行刑官兵并没有回答,他手握着刀把很紧。
刚才那个大夫的目光,一瞬间,他还自己以为站在猛兽的眼前,那真切的凶狠甚至让汗毛直立。
突然,“轰隆!”巨大的一声响,好似墙壁倒塌的声音,几个官兵准备抽刀,行刑官兵伸手阻拦,“听我的命令行事!”
“他是被附身了。”强迫自己不去想拿巫人说的话,可他又比谁都清楚,在那里正发生着远超自己理解之外的事情。
阿黄躺在破碎的石砾之上——它们原本是朱府的围墙,胸口的闷疼让他不禁咳嗽,而另一边,毫发无损的阿阳面容惨白可怖,他双手捧起滚到地上的头颅,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侧,“谢必安屠我满门,此恨此仇,不共戴天。”
“小猫,你就不能可怜可怜我?趁早让开,反正你也打不过我。”头颅上的血沾到阿阳的脸上,再流到衣领。
一个一个头颅看过去,阿阳的目光最后停在那个安静地如同睡着的襁褓上,血瞳终于还是流出了眼泪,透明的混着血又变成了红,凄惨悲凉——若只看上半脸,阿阳的下半脸正在咧嘴大笑。
一喜一悲出现在一张脸上,疯狂而诡异。
站起身体,阿黄并不打算听信对方的鬼话,怨念早已使对方失去了理智,即便杀了仇人,他想要杀戮的冲动也不会就此停歇,“虽然知道你八成听不进去,但为了你自己好,我还是劝你早点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