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阳!你给我醒一醒!只有你自己才能把恶鬼赶出去!”
迷雾渐渐散去,阿阳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一个大坑,从坑外延出一条长而深刻的“尾巴”——尘石飞扬的源头,而在“尾巴”的尽头,两个身影一上一下。
阿黄一手钳住阿阳的脖子,另一只手则在对方的头顶处控住了两只手,他的双脚也正好一对一地压制,动作看着简单,他的脖颈和额头却纷纷冒出了青筋。
另一边,被压制在地的阿阳,纵使整张脸发涨通红,他仍然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
“不愧是妖族,力量就是大,不过无论你怎么喊,他也听不到的。”阿阳笑意越发诡秘,连窒息的红色也盖不住那阴森,“这具身体根本就是为了恶鬼而生,我是绝不会放弃这么好的附体。”
“阿阳!”
“我说了,他听不……呃啊……”狂笑猛然凝滞,阿阳面容痛苦地扭曲起来,“啊,啊……你,给我,停下……啊,阿黄……”
“竟然还能挣扎。”虚幻的青色面孔浮在阿阳的脸上,穿透阿黄的手,是朱商人,“别白费力气了。”如同沉落一般,青色模糊的身影重新融入阿阳的身体之中,阿阳双目瞪圆,如曳火明亮不定,他喉咙发出的呐喊尖锐凄厉,不似人声。
额头溢出了汗珠,肌肉被用到极致阵阵地泛着酸痛,阿黄深吸一口气,把阿阳在剧烈挣扎中提起几分的双手重新压回地面,“我给你压着!你给我振作一点!”
“阿黄……”身体像是从内向外被撕开一般,阿阳疼痛地看不清阿黄的样子,甚至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分明。
“少年,你为什么要挣扎?拥有这样的身体,想来从小到大你定是经历过无数次同样的事情?”朱商人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如此不幸的人生,你执着又有何用?即便今日你将我赶出去了,说不定明日,后日……又会遇见其它恶鬼,你应该知道,拥有极阴之体的你在我们的眼中有多么诱人。”
“这就是你一眼可以看尽的悲惨人生,只要你还活着,就定还有无数次同样经历在等着你——附身、驱赶、再附身、再驱赶……永无止境的痛苦,这样的生活真的有让你坚持的价值吗?”
“……”
“阿阳,不要放弃,坚持住……”阿黄几乎是在贴着耳朵嘶吼,可身下的人安静没有反应,半阖的眼眸不知在看向何处,他继续叫着,那魂魄的青光又一次消失不见,“阿阳!”
“吵死了。”阿阳睁开眼,眼中青光幽暗。
阿黄被掀到半空中,脑袋一片空白。朱府院子中砂石纷飞,枝叶零落喧嚣。
一切发生太快——强劲的压迫如浪涛般席卷周围的一切,阿阳就是这场暴风的中心。他从地面飘浮而起,一掌钳住了阿黄的脖颈,“区区小妖,不到百年的修为就敢挡我的路。”
迎面承接,无异于巨石压顶之力,阿黄下意识地呜咽,手攀上了颈部的桎梏,却不能动摇分毫。
“现在我就让你知道不知量力的下场。”阿阳另一只手贴在阿黄的腰腹,青黄交杂的光沿着手掌的弧线亮起,瞬时,阿黄的表情越加痛苦。
“有了你这颗妖丹,即便是鬼差来了,我也有相较逃跑之力……”手腹相接的地方溢出点点猩红,恶鬼的五指指甲尖锐,穿透了皮肉。黄色的光如拂去尘埃的明珠,愈发耀眼。
连声音都逃逸不出,阿黄眼睛一点点向上翻。
“这位小儿是我的徒弟,不知你能否将他还于我?”
意识的最后一刻,似幽静的清泉流入干涸之地,阿黄挣扎地维持着仅存的精神,那嗓音有环佩叮咚之感,他不由地想起山间夜色中的弯月。
恶鬼停下进一步伤害阿黄的举动,声音从身后传来,在这圈风暴之中,竟然有人闯入而自己毫无察觉!
来人灰色衣袍迎风飘扬,墨发墨瞳只是寻常,于人群中毫不出挑,可他的目光有一种沉静之感,既如同蝉翼般轻灵,又似磐石般不可撼动。
阿黄直直地摔在地面。恶鬼缓缓后退,“这个身体是你的徒弟?”有修仙之人在旁守护,难怪这个小鬼可以安然无恙地活到现在!
摇摆的目光没能逃脱男子的眼睛,他扶起咳喘不已的阿黄,表示感谢,“我家徒儿让你费心了。”一个轻巧的响指,浅浅的荧光笼罩在阿黄的身上,不消片刻,阿黄身上的伤痕全都消失不见。阿黄合眼感受,连险些被抽离的妖丹也被抚平安稳。
这一下,恶鬼和阿黄意识到,眼前此人,不单是罕见的修仙者,而且他离羽化只剩下数步之遥。
此地不能久留,这个人他对付不了!
恶鬼转身逃遁,一冲,透明中有某种坚硬的存在,前身的剧痛之中,他倒在地上,那看不见的“墙”不只是阻拦之用,恶鬼与之相碰的地方,仿若站在阳光之下,火烧火燎的疼痛,而这团“火”,他却怎么都没有办法将其熄灭,即便躲在身体的最深处,也毫无用处。
身体蜷曲翻滚,止不住的哀嚎,男子走到阿阳的身边,盯着那绿幽幽的双眸,“请你出来吧。”
“你……做梦!我不可能找到比这具身体更好的载体!”恶鬼怒吼,笑意邪佞,“你终究不是鬼族!到头来还不是只能求我!”只要他还躲在这个身体里,他们就耐他不能。
“等我把这个小鬼的魂魄彻底压制吞噬,这副完美的身体就会彻底属于我!”
“你还没发现吗?”男子淡淡开口,“既然你已经躲进了他的身体,为什么还会感受疼痛?”
“……”恶鬼笑容凝固。
灰色的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荧光点点的细线,男子一掌劈开了隐晦不明的风卷,破云见日,明媚的阳光温暖,毫无保留地铺撒在他们三人的身上。灿烂之中,恶鬼下意识地团住身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身体仍没有丝毫的疼痛。
可与那“空墙”接触的地方,依然痛苦。
“你做了什么!”
男子抬头,恶鬼顺着看过去,那无形的墙在阳光露出一轮圆润的光亮,而这堵墙正在逐渐缩小。每当墙靠近自己一寸,疼痛就会鲜明一分。
“这孩子虽凡间之躯,但天性之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