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下午,黄昏时分。
橙色天幕上缀着浅淡的云,薄日西沉,黑夜倾覆如泼墨。
姚家刚用完晚餐,下人们收拾碗筷,收到姚温旁侧。
她站起身,退开一步,留给阿姨足够的空间。
阿姨冲她和蔼的笑:“谢谢小姐。”
姚温颔首,转身准备上楼梯回房间。
姚家其他人都在客厅的沙发上闲聊,忽然听得大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人们赶去开了门,又跑回来对着客厅道:“老爷,夫人,来了两个孩子,说是来找小姐的。”
姚温上楼梯的脚步一顿。
不过她又想,应该是来找姚漆的,毕竟她在外也没有什么社交。
“请进来。”
姚席蒙开口,站起了身,紧接着其他人也都站了起来。
下人答应一声,出了门。
“温温,别急着回房,”姚席蒙招了招手,“既然都在这儿,就一起接待客人。”
姚席蒙经常出差去外地做生意,家中只留母女三人,而杜偌和姚漆通常不愿意让姚温待在客厅,有客人来就叫她回房。
姚温有些受宠若惊,下楼时脚步快了些,“好的,爸爸。”
大门适时推开,夕阳如瀑布般倾泻而下,映入眼帘的是那天在芭蕾舞室见到的褚梦,和另一个拳击馆的男生。
褚梦怀里抱着一个大纸袋,笑容如阳光般灿烂,一眼就锁定了最左侧的姚温,欢喜道:“姚温!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会不记得,那是她专属的秘密。
只不过秘密突然从天而降,赤条条的公之于众,她还不太适应,呆愣愣的打招呼:“……记得。”
旁侧的男生先是依次和姚家其他人打了招呼,而后看向姚温,“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任录,在旁边的拳击馆打拳。”
男孩约莫十五六岁的年龄,身高还处于发育期,竟已经有了一米七五左右,生生比旁边的褚梦高了有一个头。
碎发将夕阳分割成细小的碎片,在他略显稚嫩的面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虽是一副很官方的笑脸,但配上他闲散的模样,有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姚漆本不甚在意这些小孩,看到任录之后,一时被吸引了过去。
“进来说话吧。”
姚席蒙没有过多表示,往会客厅走去。
褚梦和任录刚好相对而坐,整齐落座后,姚温回避着二人的目光,心底喃喃自语。
是不是于丹阳和他们说过什么了。
亦或是上次吵闹,也波及到了她。
“姚老爷,姚夫人,我是于老师的学生,”褚梦率先开口,脆生生道,“今天替于老师来,给二小姐送一件礼物。”
说着,她打开纸袋,从里面拿出了一双崭新的芭蕾舞鞋。
她将芭蕾舞鞋推至姚温面前,继续道:“于老师说,上次在芭蕾舞室看到二小姐跳舞,竟然只穿了一双破旧的舞鞋,为了弥补二小姐,特地送来新舞鞋,并且表示,二小姐有空可以来芭蕾舞室跳舞,随时欢迎。”
姚温愣怔片刻,下意识想要推开。
“于老师?是……于丹阳?”
姚席蒙虽很少在市里生活,不过于丹阳的芭蕾很出名,他也略有耳闻。
姚漆眉尖紧蹙,“什么芭蕾舞室?姚温,你不仅偷看我跳舞,还跟着于老师去了?”
“不是……”
那件事可说来话长,姚温不想说长句,打算敷衍过去。
“既然是这样,那温温就收下吧。”
姚席蒙罕见的笑道:“于老师的一片心意,我们会记住的。”
“算了算了,你要是喜欢跳舞就去跳吧,反正你也唱不了戏,当不得姚家的人,就自己另谋出路好咯。”
姚漆这样说着,心底火大,不计后果的宣泄情绪,起身时瞪了她一眼,一字一句道:“唱不了戏……”
“在姚家就是垃圾。”
“砰!”
姚席蒙猛地一拍桌子,气氛瞬间阴沉下来。
众人都噤了声,不敢动作。
姚漆也有些害怕,不过她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还是自顾自地上了楼梯。
姚温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刺进肉里,泛着生硬的疼。
任录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悄声道:“不舒服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姚温却忽然起身,道:“爸爸,我想出去一趟。”
不等姚席蒙回话,她第一次不管不顾的跑了出去,饶是杜偌,也没用见过她这副模样。
娇小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后,任录也起了身,“我去看看。”
他拍了拍褚梦的肩膀,又道:“你待会儿先回家,太晚了走夜路不安全。”
褚梦本想跟着他去,听了这话后只好作罢,“那你快去吧,别跟丢了。”
得了姚家人的默许,任录冲向门外。橙色已经落幕,堪堪剩下远处山边一些残余的颜色。
他一路经过小巷,人群,马路沿,晚间人流量庞大,所至各处摩肩擦踵,通行不畅,刚开始还能隐约扫到女孩的背影,后面就彻底融入了人群中。
路灯亮起,夜幕彻底降临。
东林区很大,茫然去找很难能找到。任录站在路边,视线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霓虹灯跳跃闪烁,忽而脑中灵光一现。
他重新汇入人流,奔走在大街小巷中。
*
“姚温!”
耳边有风经过,扫过一个熟悉的名字。
姚温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以为是自己幻听,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
其实姚温刚刚跑出门就已经后悔了。
她甚至想再回去和姚席蒙道个歉,然后立刻躲进房间里。
可唯独有这份微薄的自尊支撑着,让她迈不开腿。
她打了车来到西城区,发现自己真的跑了太远。
芭蕾舞室和拳击馆早已关了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那日惊鸿一瞥的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