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好像一弯映着高高蓝天的水面,是秋天的那种无云、透彻、近乎无杂质的蓝,让观者莫名有种寂寥感,却又深深地陷进去,感慨造物的审美如此高级。
他若再以这个表情、这双眼睛维持目前的状态,小夹便要感到支撑不下去了。
爱情为何如此令人绝望?或许因为时机原本就是错的。人倒不一定是错的,或许在他结婚前,她再早一点出现于这个时代,还有可能会奔赴一场——不,转念一想,也不一定呀,他或许正是因为有玖辛奈的陪伴和支持才会显得如此好,或许再早一点遇到小夹,他也未必这么好,更何况以小夹的性格,她也未必会主动打破障壁追求爱情,或许也要等待许久,终究她是个慢热的人,就连寻找人生的意义,也是在得知命不久矣的时候。
她这么普通,而水门那么优秀,他还年轻,就已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不过好在。她想到这里,使目光脱离近旁的年轻男人。她已经发现自己之所以想坚持留在宇智波,不再只是为了替他完成任务,而是为了追求更大的价值,她有自己想实现的目标,不仅是中和一个力量十足的大家族和蒸蒸日上的隐村之间的矛盾,对她而言更长远的目标,还要为了这里的年轻人们。
她想起富岳无可奈何的眼神,想起美琴在她回来时抱着她哭,想起鼬抱着佐助坐在廊上,想起带土没头没脑地将鸣人“偷”出来带给她,想起止水神采奕奕地看着她,甚至想起已经牺牲的有谦在她救下亮平后对她说“谢谢”,想起有晋救下她之后说有谦非常在意她……
还有很多、很多,还有卡卡西,他虽然不在宇智波,而是在暗部,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直到上一次火影夫妇和宇智波族长夫妇会面时。虽然银发少年戴着暗部面具,她没能看到他的脸,但她看到他已经长高了好多,已经是更让人瞩目的年轻人了。
其实她也很在意,或许就像有谦在意她,她在意认识的每一个人。她需要为他们做点什么,在他们忘了她之前。
所以爱情呢?看似荒诞的爱情实则是这短短4年中——也是一次不同以往的人生——很小的一部分,是最五光十色令人目眩神迷的一部分,但不是4年的全部意义。
她在上一段人生中曾已将爱情当过全部意义试过,她对卡卡西的沉迷也支撑她走了很远,已经够了。至于有幸遇见水门之后,就不要如此痴缠了吧。
“让我继续留下吧。”她重新点了一支烟,像一个下意识的动作,“我会活下去的,活到要离开之前。”
水门望向窗外的双眼酸疼了起来。
他伸手揉了揉,再回头看过来时的神情难以言说,小夹只感觉心里一慌,险些丢下手里的烟上前抱住他。
但幸好她忍住了。或许缺少理智的爱情是不可取的,就像缺少理性的生活不值得过一样。
即便她可能也有办法在眼下给予他多方安慰,她还是用最轻柔的语气劝他:“呐,回家吧?”他看起来很累,又很失落,或许需要他的妻子和儿子围绕他才能真正好起来。
男人用手掌推了推自己的额头,叹了一声,“好吧。可以。但若再有意外,让带土直接找我。此间事了,我会派人将你接走。”
“好。”她伸手掸了掸烟灰。
水门定定地又看了她一会,她取下香烟,灵舌轻舔了一下有点干燥的红唇,随后也抬眸对他笑了笑,青春的面孔一如此时代的年轻人。
她还是渴望拥抱他的,尤其当他要转身离开时,可想想还只是叫住他:“水门大人。”刚走到门口的人停下,回过头来。她也有个念头说算了吧、不装了、对他表白吧,她从未放下过他,开口却讲的是:“頑張ってください~”(加油哦~)
金发蓝瞳的火影笑了笑,答:“頑張ります。”(会加油的。)
四代目火影走出部下临时居住的房间,还没踏出院子竟感到有人追过来。他没有刻意去感知对方,心怀期待地转身,却只看到富岳家的长子朝他跑来。
没有表现出任何失落,他温柔地蹲下来等鼬上前。“有什么事么?鼬君。”
“嗯!”鼬刚站稳就迫不及待地开口:“火影大人,请您做我的老师,也指导我成为火影吧。”
水门一愣,“诶?”他顿了顿,想到这么小的男孩有这种想法似乎并不奇怪,毕竟火影是木叶许多孩子的梦想。他没有轻视鼬的想法,而是仔细地问到:“鼬君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
鼬就像早已考虑清楚了那样,一字一顿地告诉他:“因为我想要做能超越自己的事情,做最有价值的事,就像您正在做的那样。”
下意识地,水门将宇智波家的孩子一把拥入怀中,以掩藏他突然崩溃的表情。他低头在鼬的耳边忍下全部的震撼。他大概能猜到这话来自哪里,就算鼬再早慧也无法表达出如此精准的语言。他知道有谁这么擅长语言的力量,她能舞文弄墨,连自恃甚高的贵族也会倾听她说的话。
他知道自己也答应过她了。他站起来,慎重地牵着手边的孩子走出门去,迎向离开神社后正朝家中回来的富岳。虽然对方的神色看起来有些失魂落魄,水门没有细问,而是直接说自己的意见:
“富岳兄,将鼬君交给我锻炼可否?从明年春天入学起,他就可以跟着我修行。”
只比火影年长几岁的男人一愣,也不知自己到底错过了什么,好歹还是记起小夹已经专门和他商量过这件事,而长子似乎也有很强的意愿。面对火影主动提及,他只能猜是不是那位女性亲族也已经找水门谈过了。一切都进展很快,但又顺理成章。
富岳只得点点头。
“荣幸之极,犬子给您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