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气相投不代表崇仁愿意去学佛法,保持和寺里和尚一样的作息已经是能他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佛法?死都不学。
“江施主,不可勉强,崇仁师弟他不想学就随他吧。”崇明比江玉滢了解他的性子,倔得很,不愿做的事情,八匹马来也拉不动的。
江玉滢走到赖在长椅上的崇仁跟前,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一点,有话要说。
“只要你愿意学佛法,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只要是我江玉滢能做到的,尽管提。”
“哈?”崇仁诧异地看着她,这又是哪儿跟哪儿。
“我江家的名声在朝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体的事情都还是能做到的。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崇仁歪着脑袋认真思索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如此执着于让自己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能实现一个愿望的条件的确诱人。
反正只说跟着学,学不学得会是另外一回事。
“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一言为定!”
就这样,崇明先生又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不安分的学生。
崇仁,崇静,崇慧,崇德还加个江玉滢,把讲堂的天顶掀翻只是时间问题了。
说是教授佛法,其实是从《百丈清规》开始讲的。
百丈怀海大师到底是有多闲总结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全书八卷,分为九章,每一条都是寺里的规矩。
江玉滢拿到书后,只随手翻阅了几页,头就疼起来了。
走路有规矩,吃饭有规矩,睡觉有规矩,劳作有规矩,从睁眼的那一瞬到闭眼的那一息,被条条框框束缚得动弹不得。
出家人都看破红尘了,何不潇洒一点?
那么多繁琐的规矩,还不如俗世来得自在呢。
一共五个学生,大字不识几个的有两个,好动坐不住的有两个,怼天怼地的有一个,也不知道崇明要如何教。
江玉滢把自己摆在了先生而不是学生的位置,她的任务只有一个:保证崇明上课的时候四个毛孩子不能捣乱。
讲堂的椅子太高了,三孩子要坐上去很是费劲,还是江玉滢一个一个给抱上去的。
崇明站在讲坛前,向几个不安分的学生发问:“大家可知寺内早晚两次的梵钟是为何而响?”
“你问我我问谁?”崇仁第一个坐不住了,还没开始呢,他其实已经有些后悔答应江玉滢了。
早殿晚殿虽然也无聊透顶,但反正也没人管,只要坐着就行,他还练成了坐着睡觉不会倒地的神功。
这会儿一共就五个人,还每人一张桌子正襟危坐,开不了小差,谁受得了?
江玉滢见状,抢先一步先崇明发了话:“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好好听着,小师父也没问你。”
然后态度一转,满脸笑意回答了崇明的问题:“晓击则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
简直天助我也,方才在《百丈清规》里瞧见了这句话,正好就用上了。
“江施主果然博学多才。”崇明微抬眉眼,笑着夸赞了一句。
这一笑,春风拂面,百花盛开。
江玉滢又看得入了神。
崇仁在一旁看她精神恍惚,目光呆滞,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不耐烦地说:“看什么看,没见过和尚啊?”
“见是见过,但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江玉滢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
每日寺里的香客来来往往,崇明时常会被夸面容姣好,甚至还有媒婆给富家小姐来说媒的。
最开始他还拘谨难堪,一来二去也习惯了。
崇仁不甘示弱,故意抓着她的命脉反击道:“好看有啥用?还能给你当相公不成?”
面对明显的激将,江玉滢又犯了嘴巴比脑子快的毛病,一拍桌子,张口就来:“怎么就不行了?”
上钩了!
崇仁在内心窃喜,江玉滢这人根本装不住事,就差把“我对崇明有非分之想”写在脸上了。也就整天“阿弥陀佛”的木讷和尚看不出来了。
糟了!
江玉滢反应过来的时候,话早就说出去了。虽说迟早要说,但这才第二日,有些太早了。
她狠狠瞪了崇仁一眼,哪里来的臭小子竟然敢给自己挖坑!
崇仁对着她做了个欠打的鬼脸,明明是你自己往里跳的,怪谁?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遭打头风。
本就不知该如何把话圆过来,小胖子还睁着求知的眼睛,抓耳挠腮疑惑地问:“师兄,相公是什么意思?”
“咳......咳。”崇明被江玉滢的一番豪言壮语吓得不轻,以为她是随口而出的玩笑,但崇静问了,不解释又说不过去。
危急时刻,江玉滢灵机一动,帮着崇明回答说:“相公就是朋友的意思。”
小胖子这会儿脑子转起来了,竟然学会了举一反三,“原来如此,那这么说崇慧就是我相公了?”
“那你也是我相公啦。”小瘦子也傻乎乎跟着附和道。
两人相视一笑,还在为学了个新词沾沾自喜。
剩下的三个人包括崇仁在内都陷入了解释了也不对,不解释也不对的纠结之中,沉默在讲堂里蔓延开去。
最后谁也不愿意开口,干脆将错就错了。等两孩子长大些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说是学习佛法,其实教他们读书写字才是重中之重。
佛法江玉滢是一窍不通,但教写字她还是能发挥点作用的。她便和崇明一个人管两个,一笔一笔教他们从最简单的笔画开始写。
小正经不愧是四个人里最靠谱的那个,本身就认识不少字,学得也快,很给人省心。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崇仁了,不仅脑子笨学得慢,还态度懒散,学一两个字就嚷嚷着喊累了。
“你说你好意思吗?还没人家三个小孩子学得快。”江玉滢恨铁不成钢,拿着镇纸在桌上重重敲了好几下。
崇仁也不顾出家之人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