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爷啊,是真的,我真的看到那猫妖嘞!”
“你别急,有话好好说,不必扯我的裤子。”
“啊,哦哦我晓得的官爷,但是真的好可怕一只猫妖,不瞒您说,我看到都吓得尿裤子了……它映在窗户上那个影子,比我还高……”
“所以你并没有和它面对面,只是看到一个影子?”
“小的哪敢打开门啊,窗户纸上都是血!我第二天喊了好几个人才敢推开门,果然和传闻的一样,五脏六腑都没了,头都挂到房梁上……啊现在想起来小的腿还抖得很咧!”
“好的,我知道了,带我们去那户人家看看吧。”
“那个官爷啊,这些天老不下雨,地里的菜还需要人挑水呢……”
“带我们去,酬劳不会少了你的。”
“是是,小的这就带官爷去。”
洛星河看着前面带路的农户男人,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他身后的马车里端坐着一人,正是李鹤野。他依旧一身白衣,手持拂尘。
到地方后,洛星河上前掀开马车帘子,恭敬道:“李道长,请下车。”
他边说边伸出手好让李鹤野扶着他下马车。
那不曾沾染任何灰尘的白布靴踩到了黄土上,农汉眼皮一跳,忙道:“这位大人是?”
“这是圣上身边最得力的道长,曾经亦是华山副掌门李萧然亲传弟子,李鹤野李道长。圣上特地命他前来探查拜月猫一案。”
农汉半伏着身子行礼:“天爷啊,有您来我们就放心咯,想不到圣上对这事这么上心。”
洛星河微一点头,让农汉去开院门。
院子里滴落状的血迹,和黄土融合在了一起。
“不过是前日的事,院子里怎么就没几样东西了?”洛星河见院子空空,不禁问道。
“官爷有所不知啊,咱这本是数年前迁过来的流民,本就无甚家底,这几年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尤其是今年啊,地里都收不上多少粮食,还要交赋税……这家人都死光了,没亲没戚的,家里东西还能用的就……就村里人,你晓得的,这时日艰难谁也顾不上晦气不晦气了。”
农汉还欲多说几句,见洛星河脸色不虞也就闭上了话匣子。
洛星河和李鹤野走进屋内,屋内地方不算大,跟着的随从便站在院子里守着。屋内的几具尸首只盖了几块破席子,腐臭味冲鼻。
梁上往下滴着什么东西,洛星河走过去几步,蹲下察看。
掉落的是扭动的蛆虫。
他退后一步,掩着口鼻抬头,梁上用麻绳串着五个头颅,因为时日不算太长,依稀可辨是一老人,两个中年人,两个幼儿。
许是因为开了门的缘故,一个头颅微微晃动了下,一颗眼球脱落,砸在洛星河脚边。
眼球砸成一小滩灰黑色浓稠的液体,里面的无数蛆虫也涌动着向四周爬去。
农汉已经退到了屋外,不住地朝屋内,朝天地拜道:“无意冒犯无意冒犯无意冒犯……小的是带官家来讨公道的,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洛星河眼神一厉,这用麻绳串头颅的手法,怎么也不像是猫爪子能办到的。
只是……他此行前来查案,主要为的还是让李鹤野得名声,有些该说不说的都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监察御史开口。
李鹤野走到他身边,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符纸和朱砂,手指飞速画好了一个符。
他念了句口诀,符纸绕着五个头颅飞了一圈,随后朝着北方,自燃成灰。
“天爷啊,神仙下凡了……”农汉扑通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
院子内站着的随从也都收起了先前质疑的眼神。
“此妖法力不小,行迹往北。继续跟去吧。”李鹤野收回朱砂,走了几步,“来人,把这几位好生埋了,头颅一并归位。”
洛星河附耳道:“李道长,依我看,最好是烧了,简单掩埋恐有疫病隐患。”
李鹤野看他一眼,“入土为安为佳。”
“是。”
洛星河垂眸,走到李鹤野身前,叫人进来收拾尸首。
此间事了,山间路上,李鹤野掀开帘子,洛星河打马至马车窗边,“李道长有何吩咐?”
李鹤野轻声问道:“楚四小姐可有消息来?”
“暂未,晚上下榻时或许会有。”
“好。”李鹤野放下帘子,坐得端正。
洛星河的嘴角等他隐入帘子后便沉了下去,他拉了拉缰绳,跟在马车后面。
拜月猫一案影响扩大,今年几个重要地域连月无雨,导致收成难看,此传言还让多地域捕杀家猫野猫,人心惶惶。
只是实际情况比他想象更甚,连忌讳都不在乎的民众,折子上一片太平盛世的官员,捕风捉影的猫妖。
对了,亦有说着随行带队的实则在城里客栈花天酒地的三皇子。
日头西沉,他遥望落日的方向,在大成的西边,还有正在进行的战事。
苍鹰低低飞过城墙,百里隐抬手,苍鹰稳稳当当停在他的手臂上。
他拆下苍鹰腿上的竹筒,拿出一块染了血的布条,上面写着:“月观城失守,将士死伤三千余人。务必守住弥远城。”
是素祈水安的传信。
余晖在这一刻变得灼热刺眼,百里隐攥紧了手中的布条。
大成平西军在中秋后突然发难,战力提升了好几成,致使白离羽临前些日子在前线负伤,素祈水安坚持让百里隐带白离羽临撤退到后面的弥远城养伤。
如今想来,他是知道月观城难以守住,能坚持多久是多久,还抗下了战败的危险。
他走向营帐,他的妹妹望着帐顶,眼神在他进来时才有了波动,“三哥,水安来信了吗?”
“嗯。”他点上灯,拿过桌上的战报,装作不经意道:“月观城失守。”
“咳咳,咳咳咳!”白离羽临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三哥!扶我起来,我要去月观城!”
百里隐转身过去,把她的手拢到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