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逼人的目光看得顾来无处遁形,满腹谎话都不敢说了。顾来闭了下眼,接着叹气,军人的侦查力果真不是凡夫俗子可比的。投降道:“昨天在公园,有人抢我的包。跌了一跤”
顾来觉得,家树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冷酷,下颚绷紧,“长什么样?”
仿佛下一秒就要掘地三尺,把那个小偷挖出来鞭尸。
“有个好心人帮我追回来了,还揍了那个小偷一顿,腿都打坏了”
她抱住家树手臂,讨好地摇了摇,“哥哥,算了”
“严不严重?”
“就擦破点皮”
家树的脸色阴晴不定,斥责道:“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去追!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人贩子用这些招数,把多少个女学生卖到山沟里去了!”
这种事情确实听说过很多。顾来点点头。
家树没再责备。
二楼客人不多。
顾来站在楼梯口看了看四周,一眼就从用餐的客人中铺捉到一个独特的身影。他坐在落地窗边摆弄着笔记本电脑,一身典雅的黑色西装,利落短发,背影挺括而精神。
直觉告诉顾来,他就是裴邵南。
家树也看见了,“那?”
“应该是”
家树轻拍她的肩,说:“去吧,我就在旁边”
顾来点点头。在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设后,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过去。
走出两步,又回头,一副蛮横霸道的嘴脸,“不许躲去洗手间抽烟!你必须一直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如果忍不住,就多喝水!”
“啰嗦!”
顾来满足地笑,转身走。走到半路,那位先生不知怎么从笔记本上抬起头,转脸看了过来,视线与几米外的顾来自然相遇。
毫无防备的相遇。
顾来定住,心脏暗暗跳动。
他看上去二十六七岁的样子,清俊、沉稳。高挺鼻梁上架了个金丝边眼镜,透过那镜片,能看到他略微吃惊的眼神,稍稍一歪头确定是她,继而微笑起来,抬手朝她挥了挥。
她呆滞一秒,微笑走过去。
他收起电脑,起身时从容系上西服的一颗扣子,浅笑道:“顾小姐?”
“嗯”她笃笃地点头。
他的手心很热,握手的时候很有力,替她拉开椅子的动作亦是绅士派头十足。
毫无缘由的,她忽然笑了一下。
他始终观察着她,目光询问。
顾来道:“你跟我想象中的,很像”
服务员递来餐单。裴邵南接过,放在顾来面前。听她这样说,轻笑一声,又多看了她两眼,“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却恰恰相反。看看,喜欢吃什么?”
顾来握着餐单,抿唇,“为什么?”
“顾小姐发来的图纸我一张不落的看了,设计创新而不拘泥于形,笔力浑厚用色大胆,画风激烈狂暴的野兽派,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要不是事先知道你大学生的身份,我绝对想象不出作画的人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女孩子”
这算是一个好的开头吧。顾来低眉浅笑,翻看起菜单。
她不经意回望一眼。
越过两张餐桌看到家树已点餐完毕,安静坐在那里,对她轻举了举水杯,示意他在听。又或是,看吧野蛮人,我在喝水,没有抽烟!
这微妙的一个动作,只有她看到了。顾来放下心,也渐渐缓过劲儿来。打开录音笔,从包里拿出一个包着软皮的记事本,打开时钢笔掉到地上,翻滚开。
她低头去寻。
裴邵南已弯下腰,将地上的钢笔拾起,细致地用纸巾擦了擦,这才还回来。
“……谢谢”她用手指拢了拢耳边碎发,两手接过,有些窘。
他一套小动作做的很自然,擦过钢笔的纸巾对褶叠好,放在桌边。顾来默默看完,又低下头去,把手中的记事本轻轻翻过几页,找到一张空白的纸。
裴邵南眼尖,瞄到纸页上记录了许多文字公式和各式各样的手绘草图,说:“一般设计师都用笔记本记录,用纸笔的倒是不多见”
“我比较习惯用笔,可能有些古板”顾来说,摘掉笔帽,在纸上缓缓画了几道,直到水蓝色笔迹顺畅地铺陈在本子上。
“不会”他说,“很特别”
大概是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神太过明朗、赤诚,顾来愣了愣,也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适时言归正传,“裴先生”
“裴邵南”
他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顾来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着她清澈懵懂的眼睛,嘴角漾开一抹自信的笑,说:“裴邵南,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
“……哦,好,裴邵南”她声音渐小,觉得这个名字也很特别,跟他斯斯文文的精英相倒是般配。
顾来的问题都是事先准备好的,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她适时地懂得收敛,一直秉承客户是上帝的宗旨,担心言多必失。
期间服务员送前菜来,接着主菜。于是两人边吃边谈。
大概是律师特有的技能,裴邵南大方的举止,说话时平和坦荡的语调和不急不缓的语速,渐渐打散了初次见面带来的疏离感。两人一问一答十分默契。说到有趣处,她忍不住笑两声,氛围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窗外风雪渐停,白杨木光秃秃的枝丫压在玻璃上,阳光照见木头粗糙的纹理。
“自然主义?脱离,甚至超越时代的限制?”
“嗯,我喜欢石头,木头和青铜陶瓷,这些材料都有真正的内涵和深度,不管什么东西有多漂亮或多迷人,它必须是温暖和诱人的”
顾来记下,无意识拿钢笔戳戳脸,“也就是说,性感很重要,但舒适是必不可少的。抛开这些东西,本质还是要回归住宅本身”
裴邵南赞许一笑。
“好”顾来也笑了一下,低头在本子上补充着内容,继续下个问题。
中途,顾来再次看了眼家树的方向。
大概是军营里带出来的习惯,他吃饭很快,面前的碗碟已空,正无所事事地坐在那里玩手机。面前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