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划过天际,坠落在群山之中。晚风拂过雪地,掀起层层白纱,如女神的衣裙,在空中摇曳。静谧的湖畔上有银光闪过,破碎后,穿透冰面,沉入湖底,一时间分不清是转瞬即逝的流星,还是锋芒毕露的刀光。
源稚生想,大概没有人像他一样,过生日的当天和邻家的妹妹对砍了一个晚上。在看到秦杉奈拔出长曾弥虎彻时,他就明白了,秦杉奈是算计好想要报几个月前的芝加哥偷袭之仇。彼时的他用蜘蛛切对秦杉奈的菜刀,此时的他用菜刀对秦杉奈的长曾弥虎彻。
源稚生以手托住菜刀,扛下了秦杉奈的一刀,“玩够了吗?”
“你的王权呢,用言灵,单拼刀多没意思。”两刀相撞,迸出火花。两人全力向对方压去,以至于一时之间皆寸步难行。
王权的领域突然展开,两人同时后撤一步。
学院的规矩,学生在放假期间不允许使用言灵,所以秦杉奈特意选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时间零和王权叠加而成的瞬时臣服固然具有极大的杀伤力,但如果相对呢?无论是秦杉奈还是源稚生,都想做个实验。
王权的领域和时间零的领域重合,两人都没有允许对方免受自己领域的伤害。言灵在释放时会受到释放者血统的限制,秦杉奈与源稚生的血统等级相似,无法产生碾压的趋势。作为高危言灵,王权可以使领域内的敌人承受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重量,血液流动加速,造成脑供血不足。秦杉奈移动时,就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腿部的重量在增加,像是在脚踝绑上了一圈沙袋。源稚生也感受到了异常,时间零使他的速度变得缓慢,加上王权自身对他产生的负担,他很难精准挡下秦杉奈的全部攻击,这对一个用刀的武士来讲,是致命伤害。
但王权的重力增强了秦杉奈出刀时手部与脚部的力量,时间零缓解了王权对源稚生的反噬。两个明明正在针锋相对的言灵却又相辅相成。
“不打了。”两个人同时收起了刀,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零点的烟花在城市的上空绽放。秦杉奈坐在山坡上,向烟花伸出了手,山坡下,是灯火通明的千万户人家。源稚生站在秦杉奈的旁边,短促的光芒一次次照亮他的面庞。
“好久没看过烟花了。”秦杉奈说。
在鹿取的时候,每年夏天都会举办烟花大会,那是一年中最灿烂的时候。女孩们穿着心爱的浴衣,在湖边、在林间、在山顶、在草地上,她们拿着璀璨的仙女棒,向漆黑的夜空挥舞。秦杉奈记得,秦川藏总是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然而她却和源稚生蹲在庙会的小吃摊上,暴饮暴食一晚上。
源稚生在秦杉奈身旁坐下,看着烟花在空中化为火光和尘埃,看着绚烂的夜空逐渐变得死寂。SARS病毒在这一年席卷大地,每个人都希望新的一年,一切平安。
“恭喜你,18岁了。”秦杉奈鼓掌,将一个红色的方形盒子递给源稚生,“珍惜我吧,说不定哪天之后就是你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生日了。”
源稚生打开盒子,盒子的中央躺着一枚银色的戒指。戒指上歪七扭八的刻痕,无不昭示了出自谁的手笔,“这上面的是什么?”
“这是微雕,刻的是天照……可能微雕的师傅技术不太好,你知道是天照就行。”
源稚生没有戳穿她,将戒指收了起来,“谢谢。”
“1999年你陪我过了一次生日,但是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不在。今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不在,但陪你过了一次生日,就当是还你了。”
秦杉奈突然沉默了片刻,“你不打算问我四年前发生了什么吗?”
“你如果不想说,我无论做什么你都不会说。”源稚生说。
秦杉奈歪歪头,“蛇岐八家的那帮老家伙是怎么告诉你的?”
“家族历史上最大的叛徒,”源稚生学着几位年老家主的语气,“杀了家族很多人,逃到北美投靠了秘党。引起家族最大怨念的,还是你临走之前杀死了樱井家的前任家主樱井次郎,和龙马家家主的长子龙马红式。”
“樱井次郎和龙马红式吗?我离开之前确实砍了他们两刀,”秦杉奈看向源稚生,“如果我说,我砍的那两刀并不会造成死亡,你信吗?”
“你对于这两个人的死亡毫不知情?”源稚生问。
“在龙马家的人找上我之前,我确实不知。”秦杉奈神色诚恳。
源稚生沉默了许久,“如果其中真的有问题,我会查清楚。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要在家族杀人。”
“因为他们用我妈妈威胁我,”秦杉奈面无表情,“就是这样。”
源稚生皱眉,“他们威胁你什么?”
“他们威胁我做什么,你感觉不到吗?”秦杉奈笑着,眼底却一片冰冷。
秦杉奈比源稚生早一年被接回本家,就在那一年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源稚生将自己代入到秦杉奈的身上,很容易得到了结论——她那一年都在杀人。
“秦叔呢?”
“死了。”
“川藏呢?”
“死了。”
“你为什么突然决定来北美?”
“你好烦啊,”秦杉奈瞪了源稚生一眼,“我能说的都告诉你了。”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尴尬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弥漫。秦杉奈先开了口:“那位上杉家主怎么样了?”
“绘梨衣很好,每天在家里,有的时候会打街霸,围绕她的医疗资源很充足。”
“这有什么好的。”秦杉奈低声说了一句。
太阳从东方升起,淡金色的光辉晕染着天边的彩霞,从云层间的缝隙悄悄溜到人间。两人在山坡上静坐了一晚。
“我前段时间看到了一个影像,讲的是一个掉队的野兽,”秦杉奈说,“它在荒凉的大地上寻找同伴,三天后,它发现了一个由它的同类组成的族群。但是它们却赶走了它,它们不接受陌生的野兽。野兽只好继续寻找,最后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初的伙伴。”
“它们一定很欢迎它回家。”源稚生说。
“不,”秦杉奈摇了摇头,“它们咬死了它,因为野兽的身上沾染了其他族群的气味。可怜的野兽用其一生寻找同伴,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