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在执行部提交了任务报告后,回到宿舍。
叶胜整个人窝在阳台的吊椅里,犹如一只晒太阳的猫,他的手中抱着一本黑色封皮的书,“你回来了。”
“你们今天没有课?”
“没有,任课的教授外出执行任务了,可能又发现了什么龙族遗迹吧。”叶胜继续翻动书页,目光没有偏离半寸。
源稚生有些好奇,叶胜是一个运动型王者,篮球游泳都不在话下,但他平时很少看书这么认真,甚至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你们最近要考试了?”
“没有,我在看最近很火的一本畅销书,叫做《井底的猫》。”说到这个,叶胜来了精神,“《井底的猫》是一位居住在中国昆明的老者写的。书里讲了老人从小是个孤儿,年轻时养了一只猫,他与那只猫相依为命。后来发生了战争,为了活命他不得不背井离乡,但是他无法带走那只陪伴了他很多年的猫。”
源稚生倒了杯水,坐在椅子上,“然后呢?”
“你知道的,在战争年代,即便是人都不一定能活下去,更何况是一只猫。于是,老人担心猫受苦,杀死了猫,将它的尸体扔到了井底。”
源稚生微微僵住,握住水杯的指尖泛白,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这本书的开始,就是年过七旬的老人回到家乡。他再次来到那口井边,却再也找不到那只猫了。他做了几十年的梦,每天晚上都会梦到那口井、那只猫,他知道那只猫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原谅他。”
“叶胜,”源稚生打断了叶胜,“可以借我看一下那本书吗?”
源稚生坐在校园的长椅上,手中捧着那本借来的书。黑色的封皮上用烫金标识了几个汉字,“井底的猫”四个字下标着作者的名字“江淮著”。源稚生用手捻开书页,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书的扉页上只有六个字,“致我最爱的猫”。
他是我的猫,也是我的家人。无数个日夜,我们相偎在屋檐下,他总是乖巧地在我的腿上缩成一团,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他与其他的猫不同,他更聪明。出门之前,他会提醒我带伞,放学之后,他会到路口等我,电视机前,我们一起观看节目,九点之后,他会喵喵叫,催促我赶紧上床睡觉。
但是他死了,死在我十七岁那年。
是我杀了他,我将他扔到了井底。
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是为了他好。没有我,他没有办法在这个世界生存。目露凶光的邻居们已经盯了他很久,在那个易子而食的年代,他也许会被熬成一锅汤,又也许会被剥筋抽骨架在火上烤,我无法忍受,所以我杀了他,帮助他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
但是,当我站在井边时,我的心却在拉扯,令我痛到窒息。
我在想,井底那个死去的亡魂,为什么不是我……
源稚生的眼前已经一片模糊。有的人去电影院看电影,看到某个片段突然哭得稀里糊涂。别人问他这个片段有什么好哭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就是想哭。其实,那个人不是为了电影片段而哭,而是在哭自己,但是他又怎么会告诉别人。
“哥哥。”
“哥哥。”
那个声音又来了。
源稚生吃痛地闭上了眼睛。那幽灵一般的声音始终纠缠着他,那个井底的亡灵时不时地溜进他的梦里,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大喊着“走开”,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只有他自己。
声音停止了,源稚生睁开了眼睛。然而眼前的却不是卡塞尔学院里的欧式建筑,而是那个名为鹿取的山间小镇。
身穿红白巫女服的云中绝间姬从神社中小跑出来,朝源稚生敞开了拥抱。源稚生突然感到手脚不受自己的控制,他如同一个木偶一样,拔出了蜘蛛切,贯穿了那个男孩。他看着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出,男孩却迷茫地说,“哥哥你……回来啦?”
“稚女……”他叫出了男孩的名字。
源稚生猛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秦杉奈微微低头打量着源稚生,发梢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脸颊,“你哭了?”
源稚生用指尖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原来过去了这么久,每每想到,他还是会这么心痛。
源稚生抬眼看向秦杉奈。秦杉奈的眼角微微泛红,几根红血丝嵌在眼白里,显得双目有几分浑浊。秦杉奈拿起源稚生手中的书,笑了笑,“你也喜欢这本书,听说最近很火,很多女孩子看过之后都哭得不能自已,原来你的感情也像女孩子一样细腻。”
“你怎么来了?”源稚生揉了揉眼框,声音有些沙哑。
“是校长让我来找你的。”
校长办公室。
秦杉奈和源稚生走进办公室时,昂热校长和曼斯教授已经坐在办公桌前等他们了。
“源稚生同学,秦杉奈同学,下午好。”昂热示意两人坐下,骨瓷杯盛装的红茶端放在大理石桌面上,隐隐散发着茶香,“最近一切都好吗?”
“一切正常。”两人回答。
昂热微笑,“今天找你们来,主要是为了让你们听一个东西。你们还记得秦杉奈同学上次从电视塔拿回的U盘吗?”
“是的,”秦杉奈说,“有什么问题吗?”
曼斯教授将播放器放到两人的面前,“装备部对U盘里的音频做了处理,但还是无法对音频进行正常解析。装备部初步判断,多伦多的幕后黑手拥有精神系的言灵,它可以通过发声对混血种进行精神污染,使混血种堕落为死侍。这个U盘里储存的应该就是它的声音。装备部的成员无法直接通过音频获取信息,所以希望身为S级的你们来帮忙。”
秦杉奈和源稚生戴上耳机,曼斯教授按动播放键。
播放器传出尖锐刺耳的嗓音,好像女人在尖叫。秦杉奈上次听到这么刺耳的声音还是在图书馆里,有人不小心踩到了扔在地上的尖叫鸡。
“女人的声音吗?”秦杉奈疑惑,“貌似听不出其他信息。”
曼斯教授看向源稚生,源稚生点了点头。
“S级也一无所获吗……”曼斯教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