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停在鹿取神社的石阶下,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投下一束淡黄色的光。女孩站在街边,黑色的和服上绣着红色的花纹,仿佛翩翩飞舞的红蝴蝶,她举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遮住了蒙蒙细雨。
司机轻轻敲了敲车窗,对女孩说:“小朋友,天已经黑了,早点回家吧,如果遇到黑|道就糟糕了,别让家人担心。”
“劳您挂心,”女孩微微鞠躬,稚嫩的笑容里带着浅浅的无奈,“谁让我有一个总是让人担心的妹妹呢。”
酒井孝美靠在鸟居前,佐绪里和真寿美紧紧挨在一起,颤抖地不敢前进一步。真寿美紧紧抓住佐绪里的手,“听说晚上进入神社会打扰神明休息,我们要不然还是明天早上再来吧。”
“对啊对啊,神社晚上闹鬼的。”佐绪里说。
“哈?”酒井孝美不满地瞥向她们,“如果不是佐绪里和真寿美两个笨蛋,我的项链怎么会丢在神社里,你们应该负起责任来啊!笨蛋笨蛋!”
“可是项链不是我们弄丢的啊,所有的事情都要我们去做,之前偷偷泼秦川藏一身水也是……”真寿美想要反驳,却被佐绪里扯住袖子。
酒井孝美怀抱双臂,扫视她们一眼,“我在这里等你们。”
佐绪里和真寿美走进神社内的参道,夜晚的冷风呼啸,树叶摩梭,朱红色的石灯笼散发出微弱的光,在四周形成一层水雾。猫头鹰隐藏在茂密的树林里,林间回荡小孩子啼哭的声音。
真寿美忽然回头,冷风席卷细雨扑面而来,吹起额头上的碎发,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怎、怎么了,真寿美?”佐绪里藏在真寿美身后,声音有些发抖。
“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
“没、没有吧……啊!”
佐绪里跌坐在石阶上,“我、我看到了一个黑影!”
真寿美蹲下身,颤抖地抱住佐绪里,“你不要自己吓自己啊喂!”
“我真的……”佐绪里的声音忽然噎住,瞳孔骤然放大,她指着真寿美的身后,张大嘴巴却吐不出一个音节。
真寿美回头,一张惨白的脸紧紧地贴在她的面前,双眼如两个黑洞,乌黑的直发遮住了它的半张脸,它的嘴唇像鲜血一般红,那是一个人偶,红色的和服上沾满了尘土,像是一路尾随她们到了这里。短暂的寂静后,人偶朝着佐绪里和真寿美露出一个微笑,发出咯咯的笑声。
两个女孩的尖叫声惊醒了林间的猫头鹰。
酒井孝美看了一眼手表,真寿美和佐绪里已经进入神社半个小时了,在这半个小时里,她除了在鸟居外打转,什么都做不了。酒井孝美想了想,决定亲自进去看看。她刚刚踏进鸟居,手水舍忽然传来流水的声音,她十分熟悉这个声音,进入神社的人在参拜之前必须先到手水舍洗手漱口,当舀水的勺子流下多余的水时,就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神社里除了她们三个,竟然还有其他人在?
酒井孝美走近手水舍,果然见到一个人影。那个人看起来不高,正站在手水舍前,不停地用勺子舀水,再将水倒掉。然而林荫遮住了月光,酒井孝美没有看清那个人的模样,只注意到了宽大的黑色长袍。
酒井孝美在林荫外顿住脚步,“喂,你有没有见到一条银色的项链?”
那个人停下了舀水的动作,忽然将手伸向勺子里,一条闪闪发光的项链落在了那个人的掌心之中。
“没错,就是这个,这是我的项链!”
酒井孝美惊喜地快步走了过去,那个人却后撤一步。酒井孝美手中一空,整个人栽向水池。在即将碰到水面时,酒井孝美将两只手撑在了水池旁的石台上,长舒了一口气。
“好险。”话音未落,一只手忽然扣在了她的脑袋上。酒井孝美一惊,双手却已经从石台上滑了下去,头也被那只手按进了水里。酒井孝美想要挣扎,双手却被人禁锢,她头顶的那只手力道很大,每当她要接近水面又被迅速按下去。她无法呼吸,眼前一阵眩晕,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身上渐渐没有了力气,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她的生命在飞速流逝。
“杀了我吧。”酒井孝美在心里哀求。
那个人忽然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提出了水池。酒井孝美大口呼气,一路后退倒在了地上。她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传来嗡鸣声。
“被泡在冷水里的感觉如何?”在昏迷之前,酒井孝美似乎听到有人在问她,但各种声音在她的脑子里纠缠在一起,让她无法分辨到底是谁,随后她彻底昏死过去。
秦杉奈摘下帽子,站在酒井孝美身边,冷冷地看着她,“原本我应该把你吊在拜殿的屋顶上,再放一把火烧死你,不过这样会让川藏和爸爸很难办。”
秦杉奈蹲下身,拍了拍酒井孝美的脸,“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秦川藏不是你能欺负的,今天晚上就当是给你一个教训。”
秦杉奈站起身,径直走出了神社。当秦杉奈完全离开神社,进入主街道后,穿着黑色和服的女孩走进手水舍,熟练地检查了一遍酒井孝美的情况。
女孩收起伞,面不改色地将酒井孝美拖进拜殿,与已经晕倒了的佐绪里和真寿美丢在一起。
“活着就好,诸位就当今晚见鬼了吧。”
秦杉奈翻进居间的窗户,将黑袍丢进柜子里,蹑手蹑脚地走向床,忽然身子一僵。她用余光瞥见居间的桃木圆桌前有一个人影,那个人无声无息地坐在黑暗里,似乎等她很久了。
秦杉奈深吸一口气,平静地打开了灯,“爸爸。”
“去哪儿了?”秦舍问。
“去神社走走。”秦杉奈下意识看向另一张床,“川藏也不在?”
“她也去神社了,帮你善后,就像以前一样。”秦舍敲了敲桌子,示意秦杉奈坐下。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不要冲动?”
“冲动?”秦杉奈反驳,“龙类的天性就是好斗和残忍不是么?我们为什么要忍?酒井孝美把我当作了川藏,才朝院子里泼冷水,如果当时站在院子里的不是我而是川藏呢,这也要忍下去?父亲你告诉过我,龙族是弃族,所谓弃族的命运,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竖起战旗,返回故乡。她们不过是区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