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游缴提古时月到县堂进行审问。
文谷县令邱志是一四十岁男子,须发花白,神情紧张,战战兢兢翻开案牍,命古时月上堂。
古时月被摔到堂前,邱志在崔灿的眼神示意下大声呵斥:
“犯人胡家村胡三丫杀死翠春楼三人,罪大恶极,来人,先打四十大板!”
不等古时月开口认罪,两名游缴已经将她按在地上,后面行刑的人高举木杖向古时月的腰部重重打去。
经历过抽筋剥骨之痛的古时月咬紧牙关,闷哼一声,她心里想着:
“这些板子我该受,三条命,多重的刑罚加身我都该受。”
古时月把破烂的衣袖堵进嘴里,额头的汗滴到眼角,像一滴滴不服输的眼泪。
她的目光扫过堂上的崔灿、崔时弼、刘啬夫等人,用眼神告诉他们:
“但死于你们之手的人命百十条,破碎的家庭千百户,你们身上的痛,是我的万千倍不止,崔三是开头,不是结束。”
这些人被古时月的眼神盯得发毛,纷纷扭头避开。
四十板子打完,古时月感觉自己断成了两截,幸好体内有真气护佑,不至于真的疼晕过去。
一声惊堂木,老鸨走到堂下,邱志发问:
“你是否亲眼看到堂下十六岁面黄肌瘦的女子,杀了你馆内膘形体壮的三个大汉,还是同时?”
崔灿一听这话,立马反驳:
“邱大人,这小丫头身怀绝技,且不说外面的村民们都亲眼所见,就是我前几日抓捕犯人,也见识过这丫头的本事,本官的话,邱大人也不信了吗?”
邱志站起来陪笑道:
“哪敢哪敢,只不过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下官也无法擅定死罪,更何况,太子近期在岐南州巡视,专查冤假错案啊。”
这时崔时弼向后仰身,木椅发出吱呀的声音,他也不回头看邱志,直接说:
“太子的手再长,在岐南王的地界也做不了主,邱志,岐南王妃姓什么,你难道忘了?”
“是,是。”邱志重又战战兢兢地回到座位。
老鸨无心追究三个打手的死亡真相,毕竟这三个打手也是别乡流窜的逃犯,闹大了保不齐翠春楼都要搭进去。
可是文谷崔家,那是岐南王妃母家的旁系,又死了儿子,翠春楼的事儿不过是惩治胡三丫的由头,认了就罢了,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回禀大人,奴家馆里的打手,确实胡三丫所杀,外面的村民都可以作证。”
说话间,老鸨偷偷瞥向胡三丫,心中不忍,要是真处死了,白白可惜了一副颠倒众生的美人相。
堂外的村民,都已经被崔灿打点好了,崔灿担心古时月不认罪,还专门把她的家人关了起来,必要时可以要挟古时月。
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古时月面无表情地宣告:
“大人,民女认罪,翠春楼的三个大汉确为我所杀。”
此言一出,崔家众人颇为诧异,崔灿紧接着问:
“那勾结山匪屠胜杀害我幼弟、串通王楚煽动村民造反,你可认!”
古时月秀目微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民女杀害三个大汉的罪名,没有证据已经定下了,还有什么罪是民女不能认的呢?”
“你!妖女!”
崔时弼被气得险些背晕过去,恰好关押古时月和王楚的两个游缴也在堂外,他们二人拖着一身的伤站出来说:
“大人们,小人有证据,当日三公子说过尸体在胡家村后山的野地里,大刀被扔进了村口的枯井,大人派人去搜便知!”
邱志带着疑惑扭头看向古时月,他着实是不相信堂下跪着的瘦弱少女,可以一刀让三个大汉毙命。
但人证物证都喂到了嘴边,他叹口气,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在崔灿和崔时弼目光的逼视下,邱志只好下令:
“来人,跟着这两个人去把尸体和凶器带来。”
崔灿抬手,身后一队戎装兵士一同跟去了,他缓缓解释:
“邱大人对凶手颇有偏袒之意,本官不放心,监督县令,也是下官分内之职。”
搜证期间,游缴又将王楚提上堂,审理农人夺地一案。
王楚一来,堂外的看客不禁群情激愤,村民不认得古时月,可王楚是他们心中的英雄侠士。
而且崔灿并没有收买村民指认王楚的罪证,并且为了泄私愤,崔、刘两家在牢里对王楚用了私刑。
村民们看到王楚身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更加激动,几个年轻人甚至想冲进堂内。
崔灿刚想派人按下吵嚷的村民,却发现身后无人,在崔时弼递去的不争气的眼神下,尴尬地搓搓玉扳指。
倒是刘啬夫在堂外有内应,一个指示下去,堂外喧嚣吵闹的声音登时不见。
古时月跪在一旁,堂内堂外的情况她都看得到,心中不禁对刘家高看三分,不愧是玦城落下来的凤凰,对仆人的培养不知道比地头蛇崔家高了几个层次。
一番审问,王楚交代了崔家田契的所藏地,对刘家的一切事拒不承认。
僵持之下,派去搜查证据的人回来了,带来了震惊崔家和村民的消息:
“大人,属下到指认地点里外搜寻,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邱志和老鸨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邱志嘴角下撇,掩住笑意,佯装斥责说:
“没用的东西,下去吧!”
崔氏父子大眼瞪小眼,无论是村民还是崔三,都没可能口供一致地欺骗自己,二人不禁揣度:
“怎么会?难道,是他们转移了位置?”
“邱大人,”崔时弼这次站起身来说话,“一定是犯人将物证转移了位置,还请大人再派人对胡家村进行全面搜查。”
邱志为难之际,崔灿的侍卫从外面进来报:
“大将军府来人了,现下正在后堂,指名要见,要见”
崔灿一听大将军府,脸色瞬变,误以为是要见自己,非常恭谨地整理仪容,换上谄媚的表情准备离席